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陪你十三年 作者:淡味风 文案 海若(女主):温柔属性,大学古代文学与古代文学史讲师,独身主义者,大多数人眼中的女神。 楚承宇(男主):高冷精英,风投大神,为人冷峻不好接近,实际内心十分向往家庭温暖。 黑猫冬冬(真?男主):被女主捡回家的可怜小猫(实际就是男主),全身漆黑,琥珀色眼睛,平时高冷范,其实被一逗秒变呆萌。 真的真的好爱你。 好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可是怎么办,重生为一只猫,到最后也只能———— 陪你十三年 所有养猫知识属于作者结合度娘的胡扯,有可信的有不可信的,请自行鉴别 内容标签:近水楼台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海若,楚承宇,黑猫冬冬 ┃ 配角:徐荆,姑妈,王大夫 ┃ 其它:重生黑猫,宠物和主人的日常,暗恋   ☆、楔子      再次有意识之前,楚承宇觉得浑身冰冷,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经历过一次就已经相当熟悉了。   更别提他在五分钟前就第一次经历——寒冷的雪天,马路上失控的大货车把他直直的撞出几米远,清晰的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之后,疼痛和急速的血液流失加重了他的濒死感,最后,他隐隐约约的意识到有人在搬动自己,还带着医用酒精的味道。   但很快,这个味道也没了。他陷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中。   不出意外,他将永久的陷入进去且永远不会再醒来。   可是,他又有了知觉,就像是又有了生的希望。   可直到楚承宇再度感觉到温度一丝丝的从自己的身体当中流失,再冷静持重的人也开始发慌了,他费劲了气力想要挣开眼睛,却死活不能实现,就好像是有一层粘液被刷在了自己的眼皮上,胶合着睫毛。   生命的气息再一次离他远去了,再一次,他要被黑暗吞噬了,他不禁想要苦笑一声,算是对自己始终不能得偿所愿的人生的嘲讽。   就这样吧,他的一生,应该也就只能这样了。   正在这样想着的楚承宇,却突然感觉到了一片带着清新暖融的温度袭来,柔软的皮肤贴在他的鼻头,他开始拼命喘息,拼命向对方证明自己还活着。   或者,是此刻还活着。   “跟我回家吧,”是一个柔和温暖的女声,“我带你回家吧。”   他的身体好像被整个托起来,紧接着用什么细腻柔软的织物围裹着,心跳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   楚承宇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并不灼人的热度让他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昏昏欲睡。   她好温柔,他迷糊过去之前想着,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那种温柔。   如果她还单身的话,他想追她。   真的清醒过来的时候,楚承宇觉得自己穿了一件湿漉漉的棉大衣,屯着一大包水,难受的很。之前脸上黏糊糊的是血迹吧,被温水擦拭的干干净净,睁眼睛也变得没那么困难了。他略微努力就将眼睛睁开,死而复生的人总是想要亲眼看到自己还是在人世间才能放心的不是吗?   “醒了,”上方的女性温婉的笑,眼角都弯成一个好看亲切的弧度,“我会养着你的,以后要听我的话哦。”   养着什么的,什么鬼。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楚承宇动了动舌头,觉得说话没问题,张口问。   喵呜…   …………   喵呜?喵呜!喵!!!!!   海若疑惑的看着自己新决定养着的小家伙在那里吱哇乱叫,手舞足蹈,柔柔笑出声来。   啊,放心了,是个有活力的小家伙,还是只不怕生的小男子汉呢。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收藏评论   ☆、第一年   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楚承宇才接受了自己重生为一只猫的事实……他觉得自己已经非常镇定了,镇定的发出喵叫声,镇定的用四条腿走路——天知道他刚开始适应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仰着头挺胸,走路的时候四条腿都不知道先要迈哪一个。   啊,现在他也不叫楚承宇,那个别人眼中的精英男已经车祸死掉了,当天的新闻他有听到,反正他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赔偿金大概会按他每一年都立的遗嘱里面说的,捐给当地的孤儿院。   他的名字,是他现在的主人给起的,于寒冷的冬日雪地花坛边的破纸盒子里捡到的——冬冬。   冬冬知道自己变成一只猫之后很快看到了自己的新形象,他的主人将只有巴掌大的瘦小猫咪捧在手心里,和他一起站到镜子前。   “冬冬的皮毛是勇敢坚毅的黑色哦。”海若抚摸着冬冬同样深色的鼻尖,“是可爱的,漂亮的小公猫呢。”   所以说,他该庆幸这一趟下来改变的只有物种,不包括性别对不?   在主人出门上班之后,楚承宇——应该叫冬冬了,迈着不甚利索的步子挪到了大大的落地镜前面,仔仔细细端详自己现在的这张脸。   然后发现,实在是没什么好端详的。   乌漆墨黑的一张脸,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只有眼睛是金灿灿的琥珀色,在光亮的白天,两颗诡异的竖瞳通过镜子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饶是屋子里暖气开的足足的,冬冬还是反射性的打了个寒颤。   这下坏了,身为一只猫配备的是这种外在条件还能怎么卖萌,难道要专注高冷路线不动摇?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这一个星期下来他已经能很快的适应这个家里的环境,以及万分庆幸自己跟了这样的一个主人了。   父母离婚了之后自己也孤零零的长大成人了,除了学习工作尽量避免和外界的交流,没有所谓朋友,工作上的同事约着一起参加社交活动也是,去了之后不知道要说什么,也没有兴趣附和他人,久而久之他又继续被孤立在小群体之外。   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在完成大CASE之后请一个一周的假期,独自去登山。   从来也不关注所谓毛茸茸的宠物的事,当然,也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得这种地步。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是从嘴碎的大妈那里听过一耳朵,所谓黑猫不详,黑猫招祸什么的。   似乎,他这样的不是很讨人喜欢?冬冬举起前爪顺顺不太长的胡须,反射性的想要舔一舔……怎…怎么可能输给本能啊,楚承宇,你是个人类来着,好吧,曾经是个人类,舔爪子也太不干净了,要自控啊。   可是,爪子好痒怎么破。   于是,这天下午,上完课回家的海若发现,家里的新成员处于一种好像纠结万分的状态,这个状态在前几天看到冬冬上厕所的时候也有过。   上完厕所后立即跑到墙角那里,死活不愿意看她。   想多了吧,海若暖暖一笑。   一只猫怎么会有纠结的想法,“今天的晚饭很遗憾,还是猫奶粉哦。”海若看着瞬间又蔫下去的冬冬伸手将他捞起来,摸着脖颈安慰道,“冬冬还小嘛,只能喝奶奶哦。你又不愿意喝王大夫他家那只猫妈妈的奶水,只能我喂你了。”   冬冬听着海若的话,回忆起了不堪回首的沉痛往事(只过了还不到一周而已吧喂)。   海若是个温柔的女人,也是个有责任心的主人,在决定养他的第一时间,就带他到了两条街以外的宠物诊所打针,同时询问饲养事宜。   “是只纯色的黑猫啊。”人到中年的王大夫有点发福,看上去就很善良,轻手轻脚的帮一只金毛骨折的前肢打好石膏,看着被捧在海若怀里的冬冬。“也不是名贵品种,真没有多少人愿意养的,海小姐真是心善。”   “我平时也不走那条路的,”海若点着他的鼻尖,比起人类灵敏过头的嗅觉让他捕捉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一丝苦香气,“碰到了就算是有缘了,家里也正好缺一只小宠物,而且黑猫在我们国家古代有辟邪的说法,看着也挺帅的呢。”   “嗯,这个小猫看起来还没半个月大吧,疫苗先不打,我看看,没什么感染情况,来来,我给抽点血,做个化验。”   …………   作为楚承宇的时候,他一直是不害怕打针的。而成为了一只小奶猫以后,绝佳的视力和与原来反差甚大的体型让他觉得,卧槽,针头这么粗真的好恐怖。   于是,在抽血的时候他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后来还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抽血化验,他忍了,喝奶粉,他也认份,谁让他现在的猫皮囊也就半个月大,可让他去跟一堆奶猫趴在一只母猫身下争吃的。   主人你一定在哄我。   好吧,死活争取到了吃饭的“自主权”,这些日子都是海若主人把奶粉吸在滴管里喂给他的——滴管都是从她学化学的学生那里要的。   在一个地方生活的第一步就是观察环境,冬冬在来的第三天里就摸清楚了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不是很能干?   海若是个温柔的人,也是个生活及其规律的大学讲师,教授古代文学,听起来蛮高大上的,其实主要是给文学院的学生讲古文翻译和诗词美学,平时也有其他学院的选修课——此结论来自主人的日历备注以及课表。   她所在的S大是全国有名的综合大学之一,离他还是楚承宇的时候工作的地点却是差了一段距离,之所以知道她所在的大学是因为——他也是S大毕业生,虽然基本上不逛校园,但大学旁边有很多教师住的公寓楼他还是认得的。   算起来,海若主人比他(生前)还小两岁,二十九的女孩子还没有嫁人,到底有没有男友,这可关系到他的猫生质量啊。   在海若主人家的日子过得很不错,过了两三个月后去打了疫苗,冬冬蔫了半天拒绝主人讨好之后立马又被饭香吸引了。   海若的手艺真的相当的不赖啊,给他做的猫饭从来不是敷衍的剩饭或者大众的猫粮,而是精心烹饪的饭啊,甩了其他猫不知道几个档次。虽然没有盐,但还是挺好吃的。   日常生活过的一直很愉快,冬冬作为一只贴心可爱的小猫一天一天更受主人的喜爱,也一天一天的更依赖海若了。   这可不行,仰躺在窗前暖和和的阳光下,冬冬摸着自己吃饱喝足的肚子严肃的想。楚承宇啊楚承宇,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不事生产也就罢了,怎么能连锻炼都不想动了呢,吃了饭就躺着,这不是生生等着长膘么。以前还都每周去一趟健身房的呢,你看看你现在这样,能看吗?   事实上冬冬被养的通体毛光油亮,健健康康的,每天吃吃喝喝再和主人一起看看电视聊聊天(?),他觉得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过过这样安逸自在的日子了。而由于脑容量减少的缘故,很多过往的晦暗不堪的记忆也消逝在作为一只猫的慵懒生活里,他都快要忘记掉自己父母的模样了,虽说之前见得也很少。   “冬冬。”今天他的主人穿的是淡粉色的家居棉T,很称她白皙的脸色。“今天我们要完成一项任务哦,要洗一次澡喽。”果然她穿什么都很好看,又温柔,长得又漂亮,还有一手好厨艺,还会给他洗澡。   神马,洗澡?!   情况惨烈就不一一赘述,连被摸了那里的羞涩都顾不得,冬冬对洗澡的生理性厌恶属于猫咪本能,虽然强迫自己不能逃跑,但还是反射性的发出哀嚎。   他妈的好难受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年      被窗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惊醒,冬冬反射性弓身跳起来,全身的黑毛炸开,远了看就像是一团煤球在滚来滚去。   “哎,冬冬被吓着了吗?”海若嘴角噙着笑,微微一偏头,看着再度趴到软活活的棉垫子上的自家小宠,“不用害怕哟,要是害怕就到我这里来吧。”说着,张开怀抱。   冬冬看着她今天将长发编成麻花辫搭在右肩上,发尾一直垂到鼓囊囊的胸脯那里。   转过头去。   我…我又不是色狼,埋胸什么的,才不要呢。   冬冬已经在海若家里待了三个多月了,目前按照一般猫咪的习性正应该是最闹腾的时候。   可是,再怎么说,冬冬的前身都是楚承宇——三十多岁的男人了,尽管此时此刻小猫的脑容量和生长激素都鼓动着他在家里到处乱窜,他最多也是在新买的猫爬架上窜上蹿下而已。   不打翻杯子,不撕坏沙发,他觉得自己还是挺安顿的。   海若正在包饺子,已经包完了她自己要吃的,现在正在给他包小猫特制鱼肉无盐饺,一个一个有大拇指盖那么大,馅子里还加了点蔬菜,饺子皮特地掺了些猫奶粉——他觉得作为一只猫,真的没法碰见比她更好的主人了。   锅里的饺子点了三遍凉水还是没有煮破,直到捞出来沾上香醋还是完完整整,元宝形圆润可爱的堆砌在青花瓷盘子里面。他的饺子被主人用凉水湃了,只带着一点温温的热气,码的整整齐齐放在他自己的红□□食碗里。   看着晚会,听着海若的吐槽,冬冬霎时间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慨。   他当人那会儿哪里看过这种劳什子晚会,春节基本上都是在加班和远足的交替中度过的。也不是为了挣那点儿加班费,他自己的投资小有成就,一辈子富贵有余,可他却没有别的办法来打发时间——既没有那个心情,也没有那个对象。   而现在,他突然觉得那么多年来所谓不容于世的孤独感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不过,海若为什么也不回家呢。也是家里感情淡漠,还是?   “冬冬啊,”海若在几个主持人斗嘴的功夫里把他举起来,在这几个月里,他的身量几乎翻了一番,“今年有你跟我一起过年真的太好了,爸妈看到有你陪着我也一定会很高兴吧。不过姑妈今年又不知道到哪里度假去了,连个邮件都没有,你说,她是不是很过分。”   冬冬附和着点了下头,原来她还是有亲人的啊。   “那冬冬要和我一起声讨她,把她那里那件蜀绣摆屏抠过来好了,我喜欢好久了。”她露出垂涎不已的表情,“真的好想要。”   如果他还是个人类的话一定是→嗯嗯嗯,买买买。   “不过,在这里还是要再次正式的宣布:”海若清清嗓子,“冬冬先生,恭喜你正式成为海家的一员,从此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主人了。”   冬冬(楚承宇)愣了下,倒是有种微妙的自豪感。   紧接着,他再次被举起,还没等意思意思挣扎一下,只看到海若细腻的面庞在他眼前放大,放大。   啾,鼻尖上被啜吻了一下。   半个小时后。   “冬冬,冬冬,哎怎么不理我啦?”海若蹲在他身后,冬冬蹲在墙角,把头埋在两只前爪下。   真是,真是……   太让人害羞了。   很快,大学的寒假过去了,新学期转眼也过去了一个多月,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冬冬在室内也呆够了,想出去松松筋骨。   当这天早晨他跳上海若的床用爪子上的小肉垫把她推醒之后,跟在她的身后靠近房门,委婉的表达了他的想法。   “其实,也不是不行啊。”海若今天把头发拢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连着高挺的鼻梁侧面看起来特别好看。“你这么乖,办公室里也没几个人,拜托孙教授照顾你一下应该可以的吧。”   而到了教员室,却一个人都没有,上课时间也快到了。   算了,海若叹口气,看着冬冬仰着头望着她的小表情,明明是漆黑的一张脸,她却硬是从他那双竖瞳中看出了讨好和期冀。   就这样,当天早上讲解楚辞的第一堂课上,学生们略有吃惊的看着他们的女神老师带着一个大包进了教室,大包里冒出一个黝黑的毛球。   “我们古代有种说法叫-玄猫辟邪-,老师提前祝你们不挂科啦。”海若将冬冬放在教室靠近窗边一个能够晒到阳光的地方,拍拍冬冬的头。   一片惊呼。   之后,冬冬隔三差五的就跟着海若在S大的各个教室里游荡,听听他的主人讲课是什么样的,看看学生们的反应。   久而久之,他倒是对国学也重新燃起了兴趣。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S大的论坛上,冬冬以其聚精会神的听讲以及谢绝调戏的高冷姿态俘获广大师生,被奉为“猫男神”。   轻巧的跳下窗台,跟着海若的脚步,高冷男神楚承宇连眼神都吝啬投给一群流着痴汉口水喊着“卧槽好萌”的学生,面无表情的蹭蹭主人的裤脚。   小剧场:   第一次上厕所   海若:冬冬还太小啦,听王大夫说排便要主人给帮忙哟,冬冬。   冬冬:……   海若:冬冬不要害羞嘛,反正你脸是黑的我也看不出来,快点快点。   冬冬:唔…喵嗯。   被引导出来了,%>_<%,猫的尊严已经彻底失去。   之后自己上猫砂盆   海若:冬冬好乖,不用我训练就自己找地方上厕所了,好棒。   冬冬:喵呜,喵嗷┗|`O′|┛嗷~~(我去,就上个厕所而已你也不用围观吧,这样子尿不出来啊)。   最后还是被围观着尿了出来,然后,在墙角蹲了半个小时。   不仅尊严被践踏,连隐私权都被剥夺了……猫生无望了。   小剧场:   既然楚承宇也是毕业于S大的,那么,在跟着海若到处串教室的途中碰到以前认识的老师什么的……   碰到大学时期的高数老师:小海老师新养的小猫啊,挺精神的啊。   海若:嗯。   冬冬:过了十年他的头发果然少了一大半。   碰到给他上过选修课的美术老师:哟,这小东西真是漂亮啊,正好我学生该到了画动物的课程了,借一下午怎么样。   海若:(看着冬冬一幅不情不愿的样子)这个,我家冬冬挺闹腾的。   冬冬:当年你就想拉我当模特,还特么要求几乎□□,幸亏我识破的快,现在换了一副皮囊还是不放过我(凶狠状,成功吓退敌人)。   碰到当年对他颇为欣赏的金融老师:哎呀,你这个小猫看着挺帅的嘛。对了,小海啊,伯伯这里新来了个博士,年龄挺合适长得又高又白BALABALBALA   海若:……啊,突然想起来家里热水器还没关。   冬冬:这老头当年也没这么嘴碎啊,可恶,还不知道你吗,手底下的博士一个比一个长的挫,又高又白,把电线杆子刷上白漆也肯定能比那个人长得好看……(╰_╯)#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小剧场忘了放出来,今天两个   ☆、第三年      一眨眼,跟着女神主人读hun书chi修hun行he的日子又过去了一年。而这年秋天,真正属于冬冬(楚承宇)作为一只猫的考验才真正到来。   事情应该是这样发生的,在按照时间线的顺序讲述之前,先稍稍科普一下猫咪的习性。   赵忠祥曾经在动物世界中,用他那低沉柔和带着磁性魅力的声音陈述着:看,狮子发、、情了。   发、、情期大概是每一个较为高等的动物都会经历的一段特殊时期了,造物为了生存繁衍,受到垂体的支配,纷纷陷入疯狂,连人类都无法完全摆脱这一规律,总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存在冲动。特别是对于猫咪来说,每到春夏时节,当你安睡在床上突然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惊起来,先别忙着打110,先确定下:是不是闹猫了?   猫咪的这一阶段的确是非常……子非猫安知猫之哀乐呼,就不在这里多做评价了,许多主人会选择给猫咪做绝育手术来解决这一问题,当然,海若也有过这种想法。   “不过,冬冬你都两岁了还没有发情,真的正常吗?”   海若之前是想要带冬冬去王大夫那里一劳永逸的,可冬冬的内心世界住的是虽然有些那方面的冷淡但确实是个大老爷们的楚承宇,下面没有真刀真枪的用过是一回事,可也不能“一刀两断”,这个绝逼不能忍啊。   所以第一次的,在他一岁多点的时候,冬冬以绝食抗议,并且和海若冷战了一天——这就是顶天的记录了。   “那就先算了,不过看起来冬冬也没有这方面的预兆啊,难道猫也有冷感?”海若疑惑的自言自语,然后就愉快的将此事忘到了脑后,继续编纂自己感兴趣的古文新解去了。   这事也就因为冬冬一直冷静持重的行为被搁置了好几个月,直到前几天的一个早晨为止。   这是个能够说一句天凉好个秋的一天,正好碰上周末,这一周海若的课程挺紧张,她写的书刚刚办了签售会,场面还挺火爆,却也把她切切实实的累坏了,连带着对冬冬也有些忽略了。   冬冬表示,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沮丧。   因为海若在另一个城市的行程安排的实在是太紧,没有办法照顾到他,冬冬被留在了家里——因为他实在是不想被关在王大夫那里逼仄狭窄的宠物格子间里面,让他觉得自己之前关于人的记忆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错觉。   他曾经对哲学中的某些理论产生过难得的兴趣,例如,他无法证明他所在的世界不是上周四刚刚创造出来的,或者,他无法证明,他现在所身处的周围一切不是自己的臆想。   换句简单直接的话来说好了,他开始没有真实感了。   在这种感觉的操控下,他久违的,在走路的时候摔了一跤,因为他实在是忘记了该先迈哪一只脚才对。   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踱着步子,打开电视下意识的看了会儿音乐剧,冬冬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曾几何时,对于他来说电视的主要功能仅仅是收集财经情报,唯一的综艺节目(对他来说)就是金融陷阱或者经济诈骗的案件报道,还能让他干笑几声。   他是不是,变化的有点大。   先不提高级灵长类和小型猫科动物的脑容量差别,也只不过是两三年的时间,他就已经彻彻底底的变化了这许多吗?   窜上蹿下。   跳到海若腿上打滚。   蹭她的裤脚。   被搔到下巴的时候呜呜叫。   早上的时候蹭她,叫她起床(舔什么的他还做不出来啦)。   在她伸出手指的时候,把头扬起,将鼻尖和她温暖的指尖相贴,自然而然。   自然而然。   高等智慧之所以高等,是因为能够控制住作为动物的本能。冬冬赶紧改到财经台,对着上证深指分析了好一会儿走势,觉得自己的思维能力还没退化,才安心的叹了一口气。   放心了,自己还没有沦为受到古大脑的控制的地步。   而接下来没过五分钟,他就推翻了自己的结论。   □□是卫生间里海若换下来没来得及洗的贴身睡衣,叠的整整齐齐放在筐子里。像往常一样,在卫生间角落里的猫砂盆解决完个猫问题,冬冬绕过编织筐,准备继续听着音乐啃着海若给他准备的补钙的小鱼饼干。   有一种气味,像钩子一样攫住了他。   来源,就是他身边的…筐子里的,睡衣。   不知为何,平常已经嗅闻习惯了的味道在这个瞬间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而与此有关的记忆也一瞬间全面复苏。   先是这件淡蓝色睡衣穿着在他的主人身上的样子,最普通的印花白点,却格外甜美惑人。   然后再是他不经意看到过的,早晨脱下它换上underwear的时候,逆着光,背部光、、裸的模样令他心中颤动。   知道吗,嗅觉是动物所有感觉中发育历史最古早的知觉了,与记忆中枢联系千丝万缕。荷尔蒙甜腻的香味全面入侵他的神经,唤醒回忆的同时,让他浑身一阵阵的战栗。   他的身体都不受理智控制,也不知道他竟然能拥有如此快的速度,跳进去,开始蹭动。   …………   对“这个世界是由他臆想出来的这个命题”,楚承宇不能证伪,但这个时候,残留在这件棉织物上的气味分子却如同奥坎姆剃刀律一样犀利的刨去了他脑海中所有发散的思维想法。   只剩下此时此刻的现实。   后来,他偷偷的把这件睡衣泡在了水池里,等海若回来的时候还疑惑了好半天。   而今天早上,海若又将洗好晾晒干净的这件睡衣穿在了身上,淡蓝色的棉面料,白色波点,甜美惑人。   “对了,也该到了洗澡的天数了,择日不如撞日,冬冬,来吧。”海若本来以为她家宠物会对洗澡这个词比较敏感,却发现冬冬完全没有反应。   如果他们活在二次元的话,这个反应也叫做——石化。   放好温水,楚承宇毫不反抗的被海若抱进盆子里,海若也乐得省事,倒上香波开始揉搓。如同之前几次,她灵巧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身体上跳跃游走,每一次都会让他羞耻万分。   “今天这么听话呀,是心疼我这一星期好忙好累吗?”海若再接再厉,手开始往下探去。   他悚然一惊。   “哎,冬冬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了吗?”海若惊奇的眼睁得大大的,将冬冬的身体翻转过来,在他激烈的表达反对意见之前看到了他两腿之间硬硬的一根。   喵嗷,你…别这样啊。   楚承宇在心里反对的都有气无力,表现出来更是任人摆弄的逆来顺受的样子。   海若想起王大夫说过如果不弄出来对于猫来说会不太好这句话,试探着伸出手去。   然后就捻了捻。   冬冬嗷呜怪叫一声,挣开她的手,躲到盆子另一边,将整个身子都沉到水下,战栗着。   释放了什么出来。   在那一个瞬间,他觉得,有什么事情是他应该意识到的。   可在随后的吹风机轰鸣声中,依靠在海若的臂弯里,他把这件事情下意思的忽略了过去。   小剧场:   当得知冬冬终于长大了之后,主人海若继续考虑起来要不要带他去绝育。   冬冬:为什么又想起来了,不是说好的嘛。   于是当天晚上。   海若:冬冬,吃饭喽。   冬冬:……哼喵。   海若:冬冬,你爱看的新闻联播。   冬冬:(一言不发跳到沙发上的另一边)。   海若:冬冬,睡觉喽。   冬冬:唔咪(把自己的床推到墙角)。   海若:……今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睡啊。   冬冬:…………   最后,当冬冬都快睡着的时候。   海若:好啦,不会带你去王大夫那里的,别和我闹别扭了,好不好。   冬冬:(在海若怀里蜷缩起来,耳朵蹭蹭她的下巴)咪唔(那就,就原谅你吧)。   小剧场:   去王大夫那里做常规检查。   王大夫:小海啊,你家冬冬既然不绝育,那就配个种怎么样。我这里有一只很可爱的小母猫哟。   海若:哇,真的好可爱,小奶牛一样。   冬冬:……呵,还真看不出来哪里可爱。   奶牛猫:这只黑猫一下子变得好可怕Σ( ° △ °|||)︴,主人你在哪(;Д`)。   之后。   海若:冬冬是不喜欢她吗?明明挺漂亮的呀。   冬冬:哪里漂亮了。   明明,就不如……不如你一根手指头好看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年      待在这个家里,陪伴海若生活,算上刚开始的那个冬天,已经有了四个年头。   如果把他现在猫的生理年龄折合成人类的,他大概也是三十三四岁左右,正好和海若差不多。   当然,时光好像对她格外的宽容,也许也是因为她的生活圈子一直在相对来说较为单纯的学术界,接触的都是有活力的年轻人,而她自己,三十三岁的年纪,却一直活得像个小姑娘。高兴了就大大方方的笑,穿新鲜颜色的裙子,有时候也看看动漫,兴致来了还喜欢抱着冬冬满屋子转圈,哼着歌,给他念她最喜欢的诗词。   每当这个时候,冬冬,不,是作为人类的楚承宇才会真真正正的觉得自己曾经还是作为一个人类生活过,这种浪漫的真实感对他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   对活在黑猫的壳子里的楚承宇,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位学姐,你好。”   冬冬疑惑的转过头去,今天他再次跟着海若刚刚结束了一堂给理科学院大一新生的选修课,在海若女神和高冷学术猫成功接收了一堆痴汉铁粉之后,肚子都有点饿了的一人一猫都准备快点回家弄点好吃的。   今天的食谱不出意外的话,是西红柿牛腩。   冬冬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不过,对今晚晚餐的遐想被一个磁性却爽朗的声音打断了,海若回过头去,发现是一位穿着宽松T恤,面容隽秀,带着白色宽边眼睛的一个……帅气的短发女生。   “这位学姐……应该是,学姐吧。”那女生微微弯着腰,手撑在自己的大腿上,抬起头来看着海若。   她有一对十分英气的眉毛,这是海若对她的第一印象。   见海若没有出言反驳,这位帅气女生又问:“那个,请问,学姐你知道我们学校很多老师都住的那个公寓楼,要去那里的话往那边走啊?”   海若眨眨眼睛,弯下腰伸出手来,冬冬颇有默契的跳进她的怀里,那个女生好像是猛然发现还有其他的生物在,双肩一抖,吓了一小跳。   “跟我来吧,我也是住在那里的。”海若微笑。   对面的女生被这个笑容闪的晃了眼,下意识露出两排白白的牙,也嘿嘿笑起来。   “那我就跟着学姐你啦,哎,学姐你住在那里,你家里是不是在S大教书的教授什么的啊,学姐一看就很厉害嘛。对了,学姐是什么专业的啊,感觉超级有气质啊…………”   没有女人不想被人夸赞年轻貌美的,海若也不能免俗,一边坏心的不戳破这位“小学妹”的误会,一边搔弄着冬冬的下巴肉。   冬冬舒服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微微眯了眼睛,打量着这个自称徐荆的女生。个子挺高,比一米六五的海若还要高出半个头,皮肤挺白嫩,看起来还有点小肌肉的样子,呵,没看出来哈,笑起来还有点小酒窝。就算是女生,在校园里也是能秒杀一片芳心的那种。   冬冬(楚承宇)本能的感觉到了危机。   所以虽然感觉上会很傻,他还是伸出两个前爪,抱住了海若的脖颈,拿黑黢黢的脑袋蹭着她的脸颊。   这么好的主人,才不会让你抢走。   而一边的徐荆,看冬冬不顺眼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神马,你是学校里的老师,已经是副教授了!!!”徐荆无从掩饰她的惊讶和敬佩,“卧槽,好牛掰,果然学霸这种生物真的是存在的。”   是的,今年上半年的那个学期的期末,海若正式升格为古代文学的副教授,三十三岁的副教授,在古代文学这个需要积累和资辈的领域真是少有的年轻了,一张光彩照人的证件照跟墙上其他一溜老头老太的相片一比,简直超凡脱俗。   不单单是她教学研究贡献卓越,写的好几本国学畅销书也掀起了一股古意热潮,还算是给传统文化传承出了挺大力呢,学校也算是锦上添花了。   海若自己自然也是十分高兴,听到这个消息后人前倒是没怎么表示,谦逊的很,回头跟冬冬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就高兴的像是得了新玩具的小朋友,手舞足蹈的,抱着他在木地板上打滚。   这是只有他才知道的海若。   平常在其他人眼中的海若永远是娴静的、温柔的,那么看着你就觉得心都会平静下来,就像现在这个女生一样,对着海若看着她,含笑的眼神就像是在提醒她,自己的话太过不堪入耳。   “抱歉哈,我说的……有点糙了。”徐荆摸摸鼻尖,挺尴尬的。   “不是,我只是觉得我果然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海若领着她走到自己家楼下,“年轻人的话果然是跟不上了。”说罢还装着轻叹了一口气。   两人相视,继而大笑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来找我的,我是海若,你接下来一年的导师,你刚从日本交流回来吧,孙主任前几天跟我说过你,要不要到家里吃个便饭,算是老师给你接风洗尘了。”   看着徐荆下巴都快要掉下来的样子,海若嗤嗤笑着,拉着她上了楼。   冬冬跟在她们后面,一种作为猫咪的地盘被入侵的不适和焦躁感逐渐升起。   之后的剧情果然如他所料。   这个叫做徐荆的女孩子对这样的海若完全没有半分抵抗能力,不仅从此以后经常来海若这里混吃混喝,还特么妄想登堂入室。   对于这种臭不要脸的行为,冬冬只有一个行动——抵制。   “冬冬,你吃什么醋呀。”海若看着冬冬再次别别扭扭的样子,虽然感觉很可爱很萌,但还是温柔的开始安慰他。   “先不说她和我都是女的,冬冬,我最亲爱的家人可是你呀,在担心什么呢。”   是啊,在担心什么呢。   在担心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天,你会终于打开自己的心扉,接受生活中除了他的另一个人的存在。   在担心自己终有一天不会成为她唯一关心的、爱着的,哪怕是身为猫的身份,也不想被其他人抢走。   在担心,再过不久的日子,你就会慢慢察觉出那个女人眼中炙热的、快要把你烫伤一样的情感。   是了,那个徐荆对海若的感情不知从何时便开始慢慢变质,先是仰慕,再到崇拜,最后却催生出一种类似倾倒的爱意。   她的眼睛里,有着楚承宇穷极一生都不会出现的东西,他缺少的,年轻的活力和激情。   如同太阳一样炙热,永远追着海若的身影,这样照耀着她的笑靥。这是无论楚承宇或是冬冬都无法做到的。   他的心揪的一下,开始疼起来。知道被蚂蚁蛰咬了是什么滋味吗,尖锐的小小疼痛,伴着蚁酸注入的不适感,蔓延不断的酸胀,胀的他想要流泪。   终于知道了,一直以来他忽略的,或者说是他不敢想的事情的答案是什么。   他犯了人性的原罪,无可救药的嫉妒。   他曾经想过,作为一只猫,他没办法碰见比海若更好的主人了。   而现在他才明白,他的人生,加上这几年作为猫的时光,海若是他碰上的最好的女人了。   从他的潜意识里,他就在渴切的盼望着这样一个女人将他苍凉的如同外星表面的内心世界拯救出来。   这个愿望被他埋藏的太深刻,即使是他作为楚承宇的少年时,都将之深埋,甚至几乎不曾有这种生理或心理上的冲动过。   而之前,他的冲动,不正是印证了心底最深层次的欲。。望?   他终于遇上了那个对的人。   只可惜,他遇上的晚了些,也不可思议了些。而现在,他也庆幸他明白的还不算晚。   他的一辈子,不管是作为什么存在,他好歹还爱上过什么人,不算遗憾了。   不过这一刻,看着海若将一头黑发束起,在脑后松松的挽成一个髻,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切菜,她的学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阅她的笔记,还时不时的往厨房中看一眼。   冬冬立起身子,回到卧室,跳上昨天夜里,每天夜里海若睡着的地方,在那个被压出一个小窝的地方,闭上眼睛。   头一次,对自己作为猫这样活着感到无比惆怅悲伤。   拜托了,海若,作为一只猫,我能陪你多久呢。作为猫的主人,你能拿出人生中的几分之几放在我的身上呢。   就再这样陪我几年吧,不要接受别人,不需要别人。   就再几年而已,这个要求不应该是很过分的,对吧。   “吃饭了,冬冬。”推开门,海若看着冬冬蜷缩在床上,走过去逗逗他的鼻尖。   我爱你,他这样说着。   “喵呜。”   好爱你。   “喵嗷。”   不要别人好不好,就再这样过几年就好。   “好了好了,知道你饿了,我也饿了,吃饭喽,今天有你最喜欢的。”海若甜甜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情敌上线,如果虐到你就算是我的成功啦:-D   ☆、第五年      “海若海若,今天可不可以到你家蹭饭。”徐荆又摆出那副小狗似的神情,蹲在讲台旁边,看着海若把教案一张一张按照顺序排好。   “好啊,想吃什么吗,接受点单哦。”海若把手里的一沓子纸张在桌子上卡了下整整齐,回过头对徐荆强调。   “但即便如此,你也不能拒绝胡萝卜。”   冬冬看着徐荆马上苦了一张脸,心里出乎意料的,没有觉得很痛快。   没有办法,因为这一年的接触下来,海若和徐荆已经十分熟悉了,相互也已经十分了解了。她们的情谊早就超越了导师学生,现在倒像是相交多年的朋友。   冬冬就是不喜欢这一点。   在他看来,徐荆这个人简直就是令人讨厌到过头了。   说什么学校食堂实在是太难吃了,重油重盐对身体特别不好;什么海若的手艺赞爆了,弄得她魂牵梦绕的,吃别人做的根本吃不下去。   这下看来徐荆虽然是个女的,可对追求女生的方法掌握的倒是一清二楚,再怎么理智的女人遇到这么会说好话的也只能缴械投降。   还有说什么自己对哪段文章有什么疑惑需要探讨啦,今天发现了一本很不错的点评要让她可爱的老师分享下啦。别看徐荆吊儿郎当的样子,人家正经是个古代文学专业的高材生,好几个教授都跟海若打听过她,想等到她研究生毕业把她要过去当学生。   徐荆推着自行车,海若跟她并排走着说说笑笑,冬冬跟在海若脚边走着。盛夏的微风拂过他的耳尖,他看着海若水蓝色的长裙在她的脚踝那里被风挽出一朵好似浪花一样的幅度,听着她好听的声音跟徐荆讨论今天上课时的内容。   他看着徐荆的眼神,突然感觉到一丝惶恐。   那还差一点就要满溢出来的感情,海若是真的发现不了吗;如果在并不会久远的将来,徐荆将她深埋在心里的感情吐露出声,海若会接受吗;如果海若真的接受了……他还有什么信心在她身边再次待下去。   毕竟,他是一只猫啊,一只不能口吐人语,一只无法表达爱情的猫咪啊。   他当然对着自己喜欢的女人魂不守舍,傻事也干过不少。   在不陪伴海若上课的时候,费很大力气把家里有点乱的摆设打理整齐,在她回来的第一时间给她叼来拖鞋,看着她惊喜的神情顿时感觉心怀敞亮。   “冬冬这么乖这么聪明啊,我好高兴。”通常海若会这么说,再把他抱起来转一个小圈,最后对一下鼻尖表示惊喜和亲昵。   但还是不够,每当冬冬收到这种待遇的时候,心中窃喜甜蜜的同时有升起难言的惆怅。   若是不知道自己的感情也就罢了,一旦明晰,这点甜头根本就不能满足自己。   就这样想着,两人一猫走回楼下,这个时候徐荆猛然一拍脑袋。   “哎呀,我把一堆参考书忘到教员室了。”苦着脸,惨兮兮的——一看就是装的。   “怎么办?”海若也开始替她着急起来,“是接下来你论文研究的资料吧,我这里有钥匙,档案柜的钥匙在……”   “那你跟我一块去拿不就好了嘛。”徐荆把自行车往她身前一横,眼睛却不敢看她。   “可冬冬……”海若有点犹豫。   “这只猫聪明的就差成精了。”徐荆拉着海若的手,“你家大门上新开的猫洞又不是摆设,他自己会知道回去的啦。”   “喵嗷。”   别跟她走。   “你看他都同意了。”   “是吗冬冬?”   “咪唔。”   才不是呢,别扔下我。   “要不我还是送他回去。”   “没事啦,拜托拜托,走了走了。”   “冬冬快点上楼啊。”   “呜……”   求你了,别因为她把我放弃了。   夏日的阳光很毒辣,冬冬的瞳孔又集成了一竖,看着海若坐在徐荆的后座上,裙摆被她小心的压在手里。另一只手,揽住骑车人的腰身。   突然就觉得,海若离他很远。   又觉得,好像永远都回不来了一样。   自虐一样,冬冬并没有上楼,只是在海若离开的那个地方坐着,太阳照射出的影子和他黝黑的皮毛就像是连成了一体,像是整个浸入了阴影里。   海若有很多朋友,她为人温和大方,性子软绵不失刚硬,长得好看身材不错,却可人的没有什么侵略性,很多人,无论男女都喜欢成为她的朋友。   挚友也有三五个,平日里算不上有多少往来,可也从未有过半点生疏。今年初的时候她的挚友之一终于结婚,他们几个人无论男女都整齐的作为娘家人狠狠地刁难了新郎一番。最后新娘喝醉,新婚夜还嚷嚷着要跟海若睡。   对于这些人,他羡慕却不嫉妒。   因为在海若心里,他们永远是处于一个亲密朋友的圈子上,无限接近于海若的心,却永远不若他自己的位置。   作为家人的位置。   是了,海若说过他是家里的“男主人”,就真的把他当做亲密家人对待,关爱、陪伴、甚至吵架冷战,一个都没有少过。   有时候恍惚间,他都以为自己已经成家立业,是作为楚承宇真真实实的活着的。   只是一开口,这个臆想的环境就会被戳破,所以他不太爱叫,算是很少开口。   除了对着海若说话。   “喵。”——早上好。   “咪哟。”——今天要早点回来。   “嗷!”——不要洗澡。   “喵呜。”——好爱你。   六月天气变化实在太快,刚才还是闷热的蒸笼地狱,转眼就开始下起瓢泼大雨。   冬冬有点坐不住了,海若在包里只带了一把遮阳用的小伞,还是他把伞搁到包里去的。她要是不知道用怎么办,要是用了都遮不了雨怎么办,要是傻傻的把伞给那个女人打了怎么办。   疾风骤雨中,一只黑猫踱着步子在楼下徘徊,有住户行色匆匆走过,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还有一只黑猫全身湿透,两眼看着一个方向未曾稍离。   回到家,海若的第一个动作是放热水——给被淋成了落汤猫的冬冬洗澡。   真的是心疼的不得了了,徐荆看着天降大雨,把自行车放在校内,两个人搭了另一个化学教授的顺风车回来的,下车之后,海若一眼就看见她的冬冬伫立在瓢泼大雨中,身上的毛被水整个浸湿,贴在身上,煞是可怜。   更不要说当他看见海若的一瞬间,仿佛眼睛都放出了光彩,飞奔过来一下子扑到了她怀里。   “对不起。”看着冬冬瑟瑟发抖的样子,海若咬着嘴唇,声音颤抖着哭了出来。“我不该放下你的,冬冬,对不起。”   “该是我说对不起。”徐荆拉开浴室的磨砂玻璃门,把背靠在上面,声音沉闷,“我不该拉着你走的,他那么聪明,我以为他会……”   “不。”海若将冬冬小心翼翼的放在温热的水中,眨眨眼睛把多余的泪水排出,“是我的错。我是他的主人,可也是他唯一的家人,在什么时候都不该把家人放在一边不管的。家人如果离开了,就在那里等着,如果我是冬冬,我差不多也会等他吧。”   “只是,我竟然忘了,等待也是会有代价的。冬冬等我可能会中暑,会感冒。作为家人我真是太不体贴了,冬冬,是我的错,原谅我,没有下次了。”海若仔仔细细的将水扑到冬冬身上,描摹着他漆黑的皮毛上线条优雅的脊背,正色看他。   “喵呜~”少有的,他发出了近乎撒娇一样的叫声,伸出舌头来舔了下海若的唇角,她一向素面朝天,夏日也不会涂抹唇膏。   尝到的,就是她自己的清甜味道。   徐荆受不了一样把头偏过去,觉得有点失落,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她跟在海若后面看着她把那只黑猫用吹风机吹得干干爽爽,看着那只黑猫跳到她肩头跟撒娇玩闹,觉得很不爽。   她不爽这只黑猫很久了。   跟她争海若也就罢了,作为她的宠物,她无话可说。   可是,她知道,这只聪明的几乎成精的猫对她的敌意也全无遮掩。   她一来,从无欢迎的举动,算了,她无所谓。   不跟她搭茬也就罢了,每次她过来都跟她离得八丈远,一幅落落寡欢的模样,跑到另一个屋子里去,吃饭从来都要海若去叫,还一副“不屑与之”的模样。   久而久之,连海若都差点以为徐荆怎么着他了呢。   又不是玩宫斗宅斗,做出那副正房模样给谁看。   故意的吧。   还真是故意的,就算是没谈过恋爱,楚承宇也无师自通了一些技巧。况且,怎么让海若心疼,怎么让海若心软,他了解的很透彻。   可再怎么样,他也永远没有徐荆那样的条件亲口说出来他的爱意。   “咪喵呜。”——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的,我只是坏心的想要你把我放在更靠近的位置上一点。   谁都不要好不好,除了我。   起码,在我还能陪你的时候。   小剧场:   黑猫冬冬和轻敌徐荆的敌对日常:   今天吃咖喱饭。   徐荆:海若~~~今天吃什么呀。   海若:咖喱饭。   徐荆:(喜欢吃咖喱饭)海若好好~~   海若:是啊,冬冬最喜欢吃了,特别是加了胡萝卜丁的。   徐荆:(最讨厌胡萝卜)……   冬冬: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海若:冬冬啊,今天我和徐荆去逛街,不过很抱歉,那个商场禁止宠物。没办法带你去。   冬冬:(默默转过身,蹲到墙角)。   徐荆:海若海若,这个新开的商场怎么样,那边有一家泰国菜,听我同学说特别好吃(╯3╰)。   海若:很好是很好啦,可是……   徐荆:(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不让宠物进入的餐厅,好不容易关了电灯泡)……   海若:小荆?   徐荆:啊,下次一定会有机会的:-D 作者有话要说:  小虐怡情啊怡情   ☆、第六年      “冬冬,过来看,这个地方怎么样。”海若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戳着平板。今年听了她一位同事的推荐,去配上了一副防辐射的平光镜,细细的银边眼睛夹在挺直周正的鼻梁上,平添了一份知性美。   她有的时候会把长长的头发用电卷棒弄得微微卷起来,看起来更成熟些。冬冬听到她的问话,轻轻巧巧的跳上她的膝头,窝在她蜷起的腿弯里,跟着看起来。   他们在挑选今年要旅游的地方。   这在家里也算是个保留项目了,文科教授的时间安排不像是那些理工科的,一做起实验就昏天黑地没完没了。现在是寒假的尾巴,新书已经有了思路开了个头,朋友聚了几场开开心心的商量着他们未来干儿子的名字,姑妈今年倒是闲了下来,说是要跟他们一起找个地方放松一下。   “于是,我们去泡温泉怎么样。”看着一份论坛上的推荐,海若两眼发亮的盯着冬冬。   冬冬默默想着海若围着大浴巾泡在温泉里,在蒸汽的掩映下脸红红的样子。   默默吞了口口水。   是个难得的,他们能够独处的下午,没有人打扰,他们俩也不想出去,就待在暖暖活活的屋里,听着音乐,计划着几天后的出行。   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了。   所以这个时候下面不安分就太过尴尬了些,冬冬(楚承宇)废了快要死了的力气在厕所里把自己弄出来,在他的专用厚毛巾上蹭蹭,打了个滚,权当清洁身体了。   这几年不受控制的冲动他基本上都是这么干的,好在他的自律性还是不错的,冲动的时候还是比较少。   只是在对着海若不自觉的诱惑的时候,有点…控制不住。   有点控制不住的可不仅仅有他呀,那个叫做徐荆的女人虎视眈眈的,由不得他不警惕。   时间过得真是快极了,徐荆刚刚交流回来的时候正好是研一,现在也差不多快要毕业了,整天把她自己的毕业论文翻来覆去的修改再修改,时不时就用这样那样的借口纠缠海若,他在一旁冷眼看着,实在是不能再碍眼。   不过,他确定,海若还是把他放在第一位的。   去年淋了一场大雨之后,他生了一场小病,有点感冒差点肺炎,到后来最难受的是海若。从那之后她几乎就不和他分开了,上课也基本上带着他,吃饭几乎在家里,要不然也会找可以携带宠物的餐厅,迫不得已要自己出门的时候,她会再三保证:   一定不会丢下你的,我只是出去一小会儿,我发誓。   这样下去,冬冬都快感觉自己要被这种踏实的安全感溺毙。   很多人都笑着问海若,“这么宠你家小猫啊,你未来老公要吃醋喽。”   海若总是会笑着回答:“有他就够了,什么好男人都不换的。”   连徐荆有的时候都嫉妒的发狂,口气有点不好的问她,“对这只猫这么好干什么啊,就算是家人,也没有这样天天黏糊在一块的吧。更何况,”她之后的声音有些因为羞赧而低沉下去,“你…都不怕你未来的另一半吃醋的吗?”   那个时候,冬冬温顺的仰躺在海若的腿上,由着她一下一下在他的肚皮上画圈圈。   “说过了呀,他是我除了姑妈以外唯二的家人了,我是想要时刻和家人在一起的呀,”随后,海若又开玩笑似的说道,“如果冬冬有一天噗的变成人了,那我就嫁给他好了,反正都已经在一起住了六年了,方便的很。”   当时楚承宇像是猛然被流星砸中了脑袋,一晃神发现这颗流星完全是由钻石做的,从天而降的欣喜把他完全弄蒙了。   当晚,在徐荆HP为负数回去了之后,冬冬跳到海若的床上,主动要和她睡,冬天的时候,冬冬的体温就像是个暖炉一样,海若喜欢的很。   而那天,听着海若一下一下平缓的心跳,冬冬却久久不能入睡。   他兴奋地全身发抖呢。   “姑妈,你后天过来接我们好了…嗯…对,开车只要三个小时就到了,是周边一个小城开发出来的,我有同事去过,说环境很不错的……嗯,注意安全,我这就订上房间,姑妈拜拜喽。”   冬冬从过往的记忆里回过神,就看见海若闪闪发亮的眼神,和OK的可爱手势。   温泉啊,在他所谓的人生当中,这种纯粹放松休闲的事一次也没有过。   有时候回想起来,他总是觉得自己的人生怎么能那样乏味和差劲呢。   幸好,这辈子虽然是作为了一只猫,他还是得到了救赎。   收拾收拾东西,第三天一大早,两人一猫坐着姑妈开的霸气的SUV,愉快的奔向了氤氲着奶白色雾气的温泉。   姑妈海湘是个挺靓丽的女人,五十多岁却硬是显露出一股岁月打磨出来的悠久韵味。和海若身上这种明显的古风书卷气不同,姑妈的模样很是洋派,酒红色的卷发,艳丽的大红唇,精致的眼线和仔细修过的柳眉,却无一不展现着这个女人的霸气。   有的时候冬冬觉得姑妈还给他一种挺熟悉的感觉,他将之归功于这两个女人的相像。   温泉之旅完全没说的,两人一猫享受到了难得的欢畅时光,连海若都端起不怎么习惯的干白开怀畅饮,醉后抱着冬冬说一些傻话的样子简直可爱极了。   “冬冬,你真是太帅了。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帅了。”   “按现在的话怎么说的,帅的合不拢腿还是帅了我一脸来着?”   “真可惜,建国后动物不许成精,这损失可真大,你说是不是啊,嗯?”   三天的旅程结束,他们几个各归各位,这天傍晚,当海若拉着小行李箱和冬冬走上楼来开门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人裹着黑色的大羽绒服蹲坐在他们家门前。   那个人抬起头来——是徐荆。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么?”海若快步走上前去,把徐荆拉起来,可能是因为腿麻的缘故吧,徐荆一边拉着海若的手,一边扶着门框,颤颤巍巍站起身来。   “你去哪儿了。”她一开口,就有些沙哑。   “我去旅游了呀。”海若不解的说,“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家里么,开学还得快一个星期,你来这么早做什么?”   来找你啊,徐荆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她也没有说,她是昨天中午就过来的;她也没有说,她给她打了好多电话;她也没有说,她昨天在这里等到灯火阑珊,差点在这里睡着才回去,今早六点多一点就过来了。   她真傻是不是,可是恋爱中的人可能就是那么傻吧。   徐荆再次张了张口,傻傻笑出来。   进了家门,海若抓紧时间给徐荆做了一点东西吃,调出一碗拌上葱花的面糊烙上烙饼,几样现成的小菜,之后厨房里又溢出来姜的辛辣气息。   是给她驱寒用的姜汤呢,想到这里,徐荆抽着鼻涕嘿嘿笑起来。   冬冬照例趴在离她挺远的另一个沙发上,耳朵动了动。和往常不同的是,并没有那种火花四溅的气息在他们这一人一猫情敌组合中展开。   徐荆敏感的察觉到有些不寻常,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寻常,满足的大口吞掉最后一块烙饼,她伸出舌头舔舔指尖。   今天徐荆在这里留宿,书房有一张单人床,她在这里睡过好多次了,连同拖鞋睡衣洗漱用具都一应俱全,每当她看见自己的东西侵占了海若的房间,她都会诡异的兴奋起来。   “对了,按照你的成绩,应该可以提前答辩毕业吧。”穿着睡衣,海若问她。   “唔,大概是吧。”坐在床上,徐荆不甚在意的回答,“这个无所谓吧,到今年六月再说呗。”   “不是这么回事啦。”海若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来,“是这样的,有个教授知道了你的情况,挺欣赏你的。两个月后在T市有个交流会议,主要是为了你们这几届的研究生办的……”   听着听着,徐荆有些困了,揉了揉眼睛,见状,海若停下话题,“先睡吧,明天再谈。”   徐荆看见海若家的黑猫像是迎接一样在门口咪唔了几声,不爽的眯起了眼睛。   好像,这只臭猫是和海若睡在一张床上的。   啊,好不爽,今晚……去夜袭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海若对她的细腻关照给了她胆子,午夜过后,她真的抱着枕头,去了主卧室,正好看到冬冬卧在海若的脸颊旁,若有所思一般的望着她。   月光洒下来,照在他滚圆的眸子上…有些妖异。   徐荆在心里给自己鼓气,再怎么聪明他也不会成精的,不怕不怕哈,怎么可以对着自己的情敌认怂呢!   出乎他意料的是,冬冬居然主动的跳下了床,轻巧的身姿在近乎惨白的光下掠出一道剪影,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他们分站两边,对峙了一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荆在他的眼神中看到的是……惆怅…和怜悯。   之后,冬冬走了出去,跳到了客厅沙发上。   徐荆没有想太多,这个时候满心满眼都是海若可爱的睡姿。把自己小心翼翼的卷进海若的被子里,她悄悄捞起海若披散的长发中的一把。   松松的攥到自己的手里,微笑不能自抑。   她想过无数次和海若同床共枕的情形,想过无数个和海若未来生活在一起相处的时刻,甚至她都想好了要不要领养一个孩子,两个人相伴到老的时候她们的样子。   想着想着,她就沉入了黑甜乡里。   第二天早晨,阳光穿射窗帘缝隙,徐荆揉揉眼睛起来了,看着床头上多出来的一沓纸,笔迹很熟悉,是海若清秀中带着刚毅的字体…………   海若和冬冬买了早餐回来,开门就发现徐荆坐在沙发上,抽着鼻涕,眼睛红红的,看见海若的时候,还使劲用袖子抹了抹淌出来的泪滴。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徐荆哽咽着。   海若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   “你是指我推荐你到吴教授那里吗?他是公认的国学大家,跟你感兴趣的研究方向又一致,你之前不是说想要继续求学吗……嗯,你不想去他那里?”   “我…想和你在一起。”徐荆不知道自己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的,只知道自己好像已经开始呼吸困难了,脸上热热的,肯定红的要命。   “可是我现在暂时还没有办法带博士生,”海若像是松了一口气,“吴教授我算是认识的,人品学术皆是一流,跟在他身边肯定能学会很多东西……”   “不是,”徐荆抬起眼来,都有些大脑充血了,“我说的是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那一种。”   …………   海若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了。我想跟你一起生活,想做你最亲近的人,谁都比不上的最最爱的、最亲近的人。我……我爱你啊。”她越说越来劲,激动起来。   “你…在开玩笑吗?”海若下意识的放下手里提的粥,抱起冬冬,像是他能给她支柱和安慰。   “没有。”徐荆的回答斩钉截铁。   海若做了一个深呼吸,她怎么能想到居然还会有这种事发生。   她的学生,女学生!喜欢上了身为老师的她!   “如果这算是告白的话,我不会接受的。”良久,久到空气里的凝重气氛都快沉淀了,海若才开口,嗓音干涩,“你年龄还太小,一时的迷惑也是正常的,在过个几年,你情感上成熟了之后,再回头看,可能就不是这个感觉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说,这个…我还是没有办法接受的,也不是歧视什么的……事实上我就认识一对这样的先生,他们过得也很好我也很支持。”说着说着,觉得以往驾驭的无比驯服的文字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起来,她说的有些语无伦次。   “这个,我只是想说,”海若想了想,抬起头直视徐荆快要哭出来的脸,“我清楚的知道,我把你当做学生、后辈、朋友,可是,这当中绝对不会包括别样的感情。”   海若的神情温柔却又坚定,看着徐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却也没有上前安慰。   她知道,这样做是最好的。   “实在是遗憾,我不爱你。”   她这样说着,坚定的拒绝着。   冬冬在她怀里将她的手臂抱紧,给她他所有能给的支持和安抚。   徐荆看着对面的女人和她的猫,以她最熟悉的样子依偎在一起,忽然觉得从未如此刺眼过。   她曾幻想过千百遍的所谓幸福的时刻瞬间,在这一刹那只剩下了支离破碎的片段,其中最清晰的,是去年夏日,自行车上,海若紧紧揽住她的腰,微风中车轮转动,想要去往没有尽头的目的地。   而另一个,却是昨晚那顿晚饭的滋味……再也尝不到了,是吧。   徐荆走了,悲伤且洒脱,甚至连笑容都是强打起来展露给海若看的。她顺利的完成了答辩,依着海若的想法跟着吴教授做研究去了。   走之前,她蹲在冬冬面前,第一次仔细观察这只不可思议的黑猫。   “好好照顾她,好好陪着她,好好爱她。”她这么说着,转身离开。   后来,海若这么和冬冬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真是的,说的话都像是劝阻早恋的高中生……可是,我真的不认为她的感情投放在我身上是合适的,她涉世未深,总会有个人是为她出现的。可是,那个人总不会是我,你说对吧,冬冬。”   在这个时候,楚承宇才真正搞明白了心里那点蓝色忧郁是什么。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没有当真。   海若还是把徐荆的感情当做是青春路上的一次冒险,并且坚持她会回到正路上来。只不过,她从不会知道,徐荆看到过的这条岔路上的满地繁花,将是一辈子,再难以遇到的风景,而她,也再难有这样的心情去欣赏采摘了。   海若她无法了解,什么是爱情。   如果他现在去照镜子,那么他一定会知道一只黑猫怎样做出悲伤的表情。   此时此刻,他想,若是他真的忘记前尘,就做一只猫就好了。   可惜,在他是冬冬的同时。   他也是楚承宇。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爆了SEED,所以木有小剧场   ☆、第七年      海若在一堆人的欢呼声中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客厅的暖黄灯光被啪的一声打开,朋友们欢呼着鼓掌,争着啃一口分到的蛋糕再往其他人的脸上抹去。   海若首当其冲,新做的头发简直被奶油覆盖上一整层,她告饶一样的笑着,把冬冬搂在怀里绕着沙发转着圈躲避着闺蜜的攻击。   此时此刻,是个惠风和畅的春日夜晚,也是海若三十六周岁的生日。   可以说,到了三十六岁,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都快要过去了。大多数女人在操心自己老公孩子的同时,会抓紧时间延缓自己面容不可逆转的松弛、细纹、色斑,会担心自己的青丝变成白发,会忧虑于任何人都逃不过的诅咒——老去。   可当你看见海若这样的女人,会不由得质疑于她的年龄和上天的公平。   实在是滋润的不像是一个三十六岁的女人。   “好好和你家小男朋友过‘二人世界’吧。”这位说俏皮话的男士刚从国外回来,说话的时候还不自觉带了一个“引号”的手势。   “什么呀。”海若听到这个称呼忍俊不禁,把冬冬往她的肩膀上一放,挥手告别各位好友。   “好了,冬冬。”海若看着一屋子虽然众人帮忙大体收拾了下,但还是一片狼藉的现场,“开心时间过去,我们得干活了。”   冬冬也是要干活的。认识海若和她的猫的人都说过类似的话——这只猫聪明的就差成精了,海若也是颇有些以冬冬的智商为豪的样子。平时在家里,冬冬也会帮忙做点所谓力所能及的家务——听起来像不像是小学生?   好吧,他能做的家务包括整理博古架、书架,帮忙清扫茶几和餐桌,帮海若拿个东西递个衣服什么的,当然,还能帮着她铺个床单。   所以当其他人都了解了冬冬能够干什么之后,纷纷表示,海若是真的不需要所谓的男人了,“因为一个老公的作用除了给你提供个染色体来源之外,冬冬完全可以包办嘛。”今年去年生了小BABY的新妈妈也带着儿子过来了,“更妙的是他还不会跟你抬杠吵架,海若你果然是人生赢家。”   铺好了粉色的碎花床单,海若不知怎的想到了这句话,噗嗤一笑,惹得冬冬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喵?”哪里不对吗?   “只是突然想到,冬冬是我的小男朋友这句话,其实想来也是呢。”海若摩挲着冬冬后颈的皮毛,又玩闹一样的捏着他的耳尖。“我不知道谈恋爱是怎样的感觉,可是细细想来,也就是这样子的吧。”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呢,我不知道呢,冬冬。你知道吗?”拉上羽绒被,海若拍了拍她身边的位置,冬冬看了她一眼,咪唔一声,跳了上来,在床上打了个滚,正好趴到她手边。   对着她最亲密的冬冬,海若有了倾诉的欲望。   冬冬聪明,通人性。这是知道海若有这么一只猫的人的共识了,可事实上,这是楚承宇苦心经营的结果。如果说一只猫爱看电视,没问题,这挺正常的,如果说一只猫爱看书,嗯,那估计就是看看图片什么的,也可以解释。   可如果说一只猫一下子能听懂人话能打字,那就有点不可思议了,至少一般人都会想要搞明白怎么回事,二般人,例如科学家啊什么的,极有可能就把他做实验解剖掉。   展现他的智商这种事,楚承宇精心设计了一个时间轴。刚开始只是显得对周围的一切比较感兴趣,再就是对主人的行为关注度较高,延续一段时间下来,简单的会做几个特定的行为,对某些话有特定反应,之后当周围人都接受了“这只猫真是聪明啊”这种想法以后,那他基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由于他显现出的这种人性,海若在他过了幼猫期之后,就基本上对他平等视之,很多话会跟他说,有什么事也会跟他“商量”。   而现在,海若想要跟他吐露一些她对谁都没有说过的想法。   “我总是很奇怪于自己的内心世界,实话说,在青春期之前,我一直认为我和任何其他人没有不同。”海若托着冬冬的身体将他举到面前。“直到我身边的朋友一个一个陷入爱河,我才觉得我自己的内心有什么东西好像是缺了一块。”   “那个时候,是…高中,高几来着,有个学长已经高完考上大学了,毕业那天跟我表白…那时候一堆人在起哄啊。那个学长挺受欢迎的,我觉得当面拒绝不太好,所以之后私下里跟那个学长说了下。”   “那个学长说是喜欢我很久了,不想放弃,说是想要再坚持一段时间试试看。”海若把冬冬放到自己肚皮上,最近吃了几次火锅,有涨一点小肉肉,冬冬前爪踏了几下,软软的,惹得海若一阵笑。   “痒痒,别闹。我当时懵懵懂懂感觉到自己是哪里不对了,学长追了我挺长时间的,一直到我高考结束到S大来念书为止。他人蛮好的,好长时间没联系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海若沉默了一阵,似乎是在整理语言。   “我不知道,所谓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她捋了捋冬冬身上的毛,无意识的把自己的发尾扯过去跟他的皮毛缠在一起,“朋友说是一下子世界都是围绕着另一个人转动的,觉得另一个人好了自己就开心了,觉得时时刻刻想要跟对方黏在一起……这太不可思议了,我那时候想着,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会迸发出这么强烈的感情来。”   “可是,那个时候,我却一丁点儿这样的感觉都没有过。若是有人向我表白,我连她们说的最基本的虚荣心都没有,只是觉得得苦恼于怎样不伤人心的拒绝。”   “我能从听朋友那里讲述甜蜜或苦涩的故事里感受到甜蜜苦涩,能从情歌电影里知道情深意重,特别是从文字中,我能咀嚼出别样的情感和韵味。就因为这样,我才选择了我一生的道路和事业。   我为“当时只道是寻常”迷恋过,也为“入骨相思知不知”吸引过,甚至为了“梧桐半死清霜后”哭过。可是当轮到我自己时,便无论如何不能感同身受了。”   “也有人之前和我是朋友,被我拒绝之后再也不见的,那个时候我很难受,觉得委屈极了,现在想想真的是年轻啊。我小时候就跟着姑妈生活过一阵子,和她亲近,你也知道,她也是独身一人到现在,不过跟我不一样的是,她交过几个男友,并且时不时追求爱情的浪漫。不过说到底,她跟我的想法还是共通的。   她问我,如果难过于拒绝对方使他离开,那么你为什么不干脆接受呢?   我记得我是这样回答她的:   ‘我不想就因为自己内心莫名其妙的小小寂寞就因此耽误了另一个人的人生,那样实在是太过不负责任了。’   姑妈反倒是说,我还是太会为他人着想了,为他人的人生负责这种想法连有都不要有,把自己的人生过得舒坦就已经特别艰难了,再去操心别人,根本不现实。”   冬冬安安静静的卧在她的身上,听着她带着笑意的讲述,内心无波无澜。   “不过后来我倒也有点不知所措了,保持单身在周围的人看来有点奇怪,不过找到窍门之后也没什么难的。”冬冬知道是什么“窍门”,每当有人给她介绍男人的时候,适时地,露出一丝丝伤感的表情来就完全不用再继续下去了。   跟她真正交心的朋友也算得上是了解她,戏称她为“无性恋”患者。   “可是,总是有一些人我是不想要伤害,却又是不自觉伤害了的……就像是小荆一样的人,我……不明白为什么。”   徐荆今年跟着吴教授参加了不少交流,论文的评价也很高,总之,一切顺利。海若生日,她还托人捎带过来了她的礼物——是一座水晶的人鱼小雕像,现在正摆在电视柜上,天天都能看到。海若又开始带研究生了,这次有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还是很亲切的样子,不过,不是亲昵的样子了。   徐荆的事,她不想再来一次。   她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上这样的她,海若行事交往从来大大方方,她自问不会给人留有暧昧的余地,明确表示自己的想法之后,大多数追求者都是黯然离场,这样的事发生过不止一次,这让她费解极了。   海若,她的名字,不知道是美丽的巧合还是她的父母特意取得,其实是海神的意思。   而她也着实如同大海中的神女,宽阔、包容,却也最是无谓无情。   是啊,她永远不会知道,当一位合该是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海神却总是温温柔柔的对人笑着,这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纵容和诱惑了。   而他们却总是得不到她。   而多少人,一生追逐的却总是他们的“得不到”。   但楚承宇,他觉得,海若并不是这样的。而他爱上她的方式,也不是这样的千篇一律。   “你说,冬冬,是不是很怪。”说着说着海若有点困了,“实在是想不通啊。”   是啊,不晓得爱情的模样的海若自然是想不通的。   若是是以前的楚承宇,他也未必会明白这种心情的,可是,上天给他一场生死劫难,让他遇见了海若。   其实海若并不知道,现在她和冬冬在一起的时候,她快乐、她时时刻刻都希望把他带在身边、觉得离开他就开始不安……除了他不是人类这一点,已经几乎要符合恋人的定义了。   只不过,这个定义和家人的定义重叠的太多,让她根本不加分辨,也无从分辨。   可是,楚承宇想开了,觉得无所谓了,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起来。   所有痛苦都来自你,所有快乐都来自你。   这种想法让他感觉特别好,让他感觉到活着。   明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他照例会对着海若说爱,也会用舔一下嘴角的方式进行只有他才明白的亲吻。   他的爱,他从未能说出口,而且永远不能宣之于口的表白,只有一种实现的方式。   这种方式叫做陪伴。   小剧场   今天下雨,冬冬不好带出去。   于是在家中:   照例看完了财经新闻,冬冬在沙发上百无聊赖——打了个滚,又打了一个。   熟练的开机上网,浏览了几个网页感觉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干点什么好呢。   转头一看,哎,书架有点乱嘿,肯定是海若今早翻资料没来得及整理。   那,就做这个好了。   嗯,文献放一边,专业的放另一边,这本......大部头辞海实在是太沉了就搁在这里吧。   晚上回家的海若,看着自己早上辛辛苦苦翻出来的资料被“回炉”了,冬冬面无表情的“黑脸”闪着期待的光。   ………………   “冬冬好厉害好聪明呢。”海若连停顿也没有,立刻抱起冬冬转了几圈,“真棒,帮我大忙了。”   之后,每次海若翻完资料,把需要的放到另一边之后,还会顺便挑出基本轻便的弄出乱乱的样子。   嗯,海若又忘了收拾,还好有我在。   冬冬面无表情的摆好书,蹲在海若的脚边,等着海若在他的鼻尖轻吻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年      “小海哦,今年的气候着实有点反常哦。”跟海若和冬冬住上下楼的邻居王教授是教个哲学的老头,上了些年纪,便开始有些唠叨起来。“跟你说哦,这个去年冬天,雪就没下了多少,有几场来着?”   “嗯,就三场小雪。”拎着手里的购物袋,海若略微回忆了一下,给出了结论。   “对呀对呀,你看看,就才三场小雪,春天地里都旱的不行了,这夏天刚来,暴雨一场一场的下,台风呀一场一场的刮,前几天就正午的时候,天黑的嘛,吓死人的嘞。”王教授是个典型的南方人,到了北方几十年口音都改不过来,海若的母亲是从江南水乡出来的姑娘,小时候暑假每每到外婆家住,听着古朴的小镇子上你来我往的吴侬软语,海若就趴在外婆家小楼后窗那里,看乌篷小船划过一道道水波。   “是的呀。”被带出了几分儿时的回忆,连她的话语都掺上了些甜糯,“前些年哪里下过这么大的雨哟,怪的很呢。”   “就是就是,”王教授的“是”都发成了“肆”的读音,“按哲学上来看,这个就是一个普遍联系的问题,小海你看啊……”   走在他们身后的冬冬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水洼,略带无语的看着王教授巴拉巴拉的扯唯物主义,看了一眼认真听着并时不时附和的海若……自家的主人实在是心地善良。   出了电梯和王教授友好道别,看着他一幅还没说够的模样冬冬立刻喵喵叫着,做出一副急切想回家的样子来,海若只得歉意的向王教授点头致意,出了电梯。   看着电梯门关合上,她开开家门,微微叹口气——虽说自己也觉得和他谈话挺有意思的,但王教授还是太“健谈”了些。又回头看看冬冬蹲在门口乖巧的模样,“小机灵鬼。”她亲昵的刮刮他的鼻头,“快进去了,外面好热好热啊。”   “喵呜。”差不多到了洗澡的日子了,今天又被热的够呛,是以连冬冬都只是象征性的反抗了下,就顺从的下水冲凉了。   “是不是觉得王教授有点太能说了。”一边给冬冬涂着香波,海若一边说着,看似自言自语,其实她跟冬冬一直是这样交流的,她知道冬冬会听她说的,虽然不确定他能不能听懂,但她一向是和冬冬无话不谈的。   “我也有点觉得,可是一想到他大老远看到我就迎上来,硬抢了我的一个袋子提着就是为了能找个人说说话,就完全不忍心了。”海若拿起喷头给冬冬冲着,冬冬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你看,去年他儿子出国上高中去了,他夫人过去陪读,家里就剩他空落落的一个……一想起来就不忍心呢,”说着说着,海若想到了别的地方去了。“话说回来,也是好几个月没见到姑妈了呢,请她过来住几天怎么样。”   “咪唔。”那个女人行事利索,也不粘人,没有意见。   “嗯,加上你,我们一家子算是小团聚一下,去照个全家福怎么样。”海若想起了这一茬,“上次拍全家福还是爸爸妈妈在的时候啊。”   冬冬察觉到了她的晃神,从浴盆里爬出来,咪唔咪唔的要求吹干。   来到海若家里大概三年多一点的时候,楚承宇算是“摸清了”海家的情况。海若是父母都年近不惑的时候才有的女儿,她母亲生她的时候颇了点罪,对她也是分外疼爱。她的父亲曾经是名军人,退伍之后进入警校任教,和她母亲任教的大学仅是一街之隔,机缘巧合认识了对方,热恋之后结婚了。   海若母亲是国内名声响亮的史学家,海若选择了古代文学作为专业也算得上是家传了,父亲刚硬却不失宠溺,母亲温柔却不溺爱,海若的成长除了似乎是先天缺少情爱这根弦的问题,简直一帆风顺。   直到海若二十四岁,当时她刚刚研究生毕业,博士的入学申请也差不多搞定,正是意气风发的好时候,却天降噩耗,她的父母在飞机失事中双双去世。   也幸亏她姑妈在那个低谷时刻一直陪伴她,后来又有了冬冬,海若完全的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和快乐。   如果说海若的过去还算得上的波澜四起的一处碧潭,那么相比之下,楚承宇的记忆只能是晦涩的一汪死水。   他的父母若无意外都还健在,但在他七八岁之后,就几乎没有见过他们了。   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而他,就是这个错误的中心。   谁能知道只是普通的一夜迷乱之后,两个从无交织的人却打出了这样一个割舍不开的死结,特别是,结的中心,是他楚承宇。   他的母亲是大家小姐,喜欢的人结婚了,特别老套的举杯浇愁,喝醉之后莫名其妙的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缠绵一夜——听起来像是罗曼史的开头,但却是现实启示录一般的结局。   她怀孕了,由于体弱的关系没办法拿掉这个孩子,万般无奈只得找到孩子父亲勉强凑起一个家庭。到楚承宇五岁的时候,他的母亲终于找到了她的爱情,而楚承宇的父亲除了拿着他母族的钱吃喝玩乐之外完全对他不闻不问。   他的母亲曾经问过要不要跟她出国,楚承宇摇头,先不说插入她即将到来的幸福家庭会有多么尴尬,他本身对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的母亲也没什么亲近感。   不仅如此,他还很快离开了他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从七八岁开始从母亲那里拿一些足够温饱的生活费,开始自己学会生活。   那么多年下来,他都是自己过得。他曾经以为自己生活的很好。   而且,他的人生中不是没有过温暖的。在他被人忽略的时候,邻居大哥曾经拍拍他的肩膀给他鼓励,在他腹中空空一整天的时候,楼上的阿姨把他拉到家里吃晚饭,还有他初中时候的老师,了解他的家庭情况之后会隔一段时间跟他谈谈心,交流一下。   可他还是成为了这样的人,从大学开始,他的身高开始猛窜到一米八五,五官也逐渐锐利起来,有女生向他表白,无一例外遭到了他的无视,他无动于衷到近乎冷漠。   事实上,他的内心对于这种感情是向往的,可另一种对爱情的不确定和害怕压制了这种向往。   楚承宇知道,这是他自己的问题。   向往着温暖,却害怕温暖永远不会是自己的,所以永远不会伸出手去触碰。   直到作为人身的生命终结,被悉心照料,被小心呵护,被全心关爱。   直到被动的投入这整片暖阳当中,一不留神,已经弥足深陷,无法脱身了。   这是对他来说,方程式的唯一解。   海若姑妈是第二天到的,照例开着她的极具嚣张气焰的大红色玛莎拉蒂,打包了几件衣服就过来了,这次来的时候,她的酒红色波浪大卷被剪掉到耳根,依旧时尚的很,甚至更加具有女王风范了。   “姑妈最近怎么瘦了不少,”海若难得想要出门吃饭,打电话订好了一家西餐厅,“减肥吗?”   “算是吧。”姑妈随手翻阅着海若最近在整理的文稿,不甚上心的回答。“对了,最近感情生活有没有什么进展。”   “噗。”   这不是海若,而是正在喝水的冬冬。不过若是海若嘴里也有液体的话,说不定会比冬冬更夸张。   “姑妈你不是知道……”   “知道你无性恋。”海湘翻了个白眼,“可人是经常会变的,你爱我我爱他,到最后又是我爱你了,从无到有,人生最有意思的不就在这里吗。”   “可是……我真的没有对谁有意思。”从来没有想到姑妈都会这样说,海若头疼得揉揉太阳穴。   “那只黑猫呢?”海湘瞥了冬冬一眼,他觉得好像是刀子剐了他一遍似的。   “冬冬的话,有啊。”海若正色,“冬冬和姑妈一样,都是很重要的家庭成员。”   “你个小混蛋。”海湘有点咬牙切齿了,“老娘好歹还谈过几次恋爱,难道你要跟这只猫相依为命到老?”   “这只猫还能陪你多少年,嗯,他死了呢,再养一只吗?”海湘不知怎的,今天格外的情绪化。   “不会的。”海若坚定的摇摇头,“没有可以代替冬冬的,猫咪也是,人也是,除了冬冬,谁都不行。”   听到这里,冬冬已经叫不出声来。   他从来都知道在海若心里他是重要的,可是,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无论再听几次,他都是同一种感受,那是一种难言的幸福和兴奋,让他想要冲上任何高的地方大吼一声,撕破喉咙也觉得爽快。   “而且,”海若蹭过去撒娇,“不是还有姑妈嘛。”   “你倒是跟这个小东西学着了。”海湘深深地看了一眼海若如花的笑靥,轻叹一口气。   小剧场:   拍全家福。   摄影师拍了很多张全家福了,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一家人。   全家只有两个人。不,全家只有三名成员,一位看起来依旧年轻,皮肤保持的很好的女士,她的气质出众辨不出年龄的侄女和一只漆黑的猫。   她们穿着正式的纱裙礼服,像是在参加一场高贵的宴会,连黑猫的脖子上都系上了一个小巧的纯白蝴蝶结。   摄影师觉得,这是他照过的最奇特的全家福,不过感觉上看也挺幸福。特别是他抓拍了一张照片:   当那位比较年长的女士在化妆的时候,身穿白色纱裙的温婉女人坐在矮凳上,白色的蕾丝铺了一地,黑猫的皮毛此时如同燕尾服一般,白色蝴蝶结端正的系在颈间。那只黑猫举起前爪,似乎是在邀请他面前的美丽女士跳一支舞,而对方也伸出手来,接受了他的邀请。   定格在指尖相触的一刹那。   后来摄影师凭着这幅相片拿到了摄影展金奖,开启了自己的辉煌生涯。   后来那一人一猫怎么样了呢?   每次他看到有人成双起舞的时候,都会这样想一想。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高虐预警.....   ☆、第九年      知道海湘姑妈患上的是胃癌,已经是转过年来的秋天。   “我说过吧,人生中很多时候很多事是从无到有的,”病床上,姑妈还这么说,“你看,比如癌细胞。”   “这可一点意思都没有。”海若埋怨似的瞥了她一眼,冬冬也在旁边喵了一声,表示声援。好在这家私人医院有姑妈的股份,要不然冬冬是决计无法进来的。   “好啦,我都生病了你还批评我,真是老师当时间长了不教育人都不得劲了哈。”姑妈到这个时候反而比平时更活泼了些,“想开点儿,我都五十多的人了。看过美景,吃过美味,还爱过好男人,现在还有你这么个好侄女儿,”说着她捏捏海若的脸颊,“真的,不算遗憾了。你也不要太伤心,很多时候天注定,人力不能及。”   “嗯。”海若闭上眼,一直忍住的眼泪从眼角漏了出来。   这时姑妈病房的门开了,进来的是她最近新交的一个男朋友,应该是个外国人,脸黑黑的但是看起来挺年轻,哭的有点狠了,能看得出来眼角都是红的。   留给他们一点空间,关上门,海若把冬冬紧紧抱在怀中,靠着冰冷的大理石墙面蹲下。冬冬用力把后腿撑在海若的双膝上镫直,伸出前爪拥抱住海若。   像是一个真正可靠的男人一样,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在她耳边发出呜呜的声音。   别哭了,别哭了,你还有我呢。   去年海若邀请姑妈来家里做客的时候,海湘姑妈刚刚结束一个胃的切除术,因为吃的药的关系,头发掉的挺多,她干脆就剪成了利落的短发……还是那般美丽的嚣张样子,竟是连海若都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直到病情加重到没有办法下床,她才把她在这世上最大的牵挂叫过来,希望两个人都没有遗憾的陪对方最后一程。   “我知道了,冬冬,我还有你呢。”海若将怀中的他搂的再紧一点,再紧一点。   “我就是想哭一会儿,没事的,没事的。”   病情急转直下,一个月过后,海湘女士的葬礼在一间小教堂举行,据说是因为最后一个男友是个牧师的缘故。作为家属,海若穿着一身黑色的纱裙,带着哀伤却不失美丽的笑容对着来往的宾客点头致谢。   冬冬一如既往的蹲坐在她的脚边,略带担忧的看着海若苍白的脸色。   “小若,节哀。”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士在海湘女士的棺椁前递上一束粉色的百合,这是她们俩都最喜欢的花朵了。而这位男士熟悉的嗓音却一下子把冬冬惊住了。   “郭律师,”海若看到熟悉的人,喉头忍不住哽咽了下,“姑妈一直说你是他见过的最潇洒的小伙子了。”   “那必须的,”那位郭姓的中年人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来,“要是我早出生二十年,说不定就要追求海姨呢。”   “另外,海姨的遗嘱在我这里每年都要立一次,她名下百分之五十的财产要捐献给慈善基金,剩下的百分之五十里面,有一处房产连带物品和百分之十的财产留给了那位先生。”   海若看着那位挡不住的悲戚的男人一直在神坛那里不停歇的祈祷着,点点头。   “剩下的,海姨全都留给了你,她之前一直都跟我说,你一直不肯谈恋爱,怕你之后没人照顾,这些东西算是给你留的一份保障。”郭律师扶了扶眼镜。   “……所以,姑妈到最后,终于还是爱上了什么人吗?”海若这时候看着海湘的灵柩,笑的满足且温柔了,“真好啊,姑妈。”   “怎么,终于想要谈恋爱了,三十八才开窍,真是不容易。”郭律师有意想要让海若高兴起来,开起了小玩笑。   “郭律师当年还说要给我介绍男朋友,”海若也微微笑着,“连影子都没见着哦。”   说到这里,郭律师也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年前因为交通事故去世了……”   而蹲在一旁的冬冬却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和无尽的后悔中。   原因无他,郭律师嘴里所说的那个人……就是他楚承宇。   如果说楚承宇还算是有朋友(他自己对这个说法表示质疑),那只能是这位叫做郭云的律师先生了。当年楚承宇入职投资行,第一个客户就是这位郭云。当时的郭云只是个没什么经验的律师助理,来咨询一桩经济官司的时候找的就是楚承宇。   之后郭云逐渐的把他的一些额外的积蓄托付给楚承宇来打理,比起其他的客户来说,郭云自来熟的功力让他成为了楚承宇认为的“能够接触”的那一类人当中的一个。   记不得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郭云在例行咨询结束之后像是突发奇想的要给楚承宇介绍个女朋友试试看。   “你都三十了吧,连恋爱都没谈过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你要修炼成大魔法师吗?”郭云苦口婆心。   听不懂所以不理会,楚承宇只是埋头于文件。   “听我说哦,那个妹子超棒的,是我一个雇主的侄女。记得吧,上一次你来我律师行取文件还见过一面的那个女士,就是她侄女啦,看她姑妈的样子就知道人长得漂亮,气质还特别好跟你超配,最神奇的是她跟你一样连恋爱都没谈过,性格超级温柔的。高岭之花跟高冷男在一起才最有意思嘛…………”   冬冬忘记了他后来是怎么回绝的,也忘记了这段在他无聊的生命中一段没能掀起任何波澜的过往。   只不过现在,他的脑海中全是苏醒过来的记忆,和难以遏制的,抽痛一般的后悔。   “冬冬,怎么了吗?”不知何时,早就已经结束对话的海若将他抱在了怀里,用一种比起以往更加依赖的姿势。   他曾无数次的想过,如果在他还是人类的时候遇到海若,将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好的坏的都想过。   例如,他去上班的途中不小心撞到当时还是研究生的海若,两人一见如故;或者海若受人所托,来到他上班的投行,找他咨询理财,他们聊得愉快,一起去吃了晚饭;也有那种带着忧伤的,他们因为误会分分合合,但最后还是破镜重圆;他甚至还臆想过当他和海若都老去的时候,握着对方的手走完一生。   事实上他不苟言笑冷冷清清的性子让他很难释出善意,可是,她是海若啊。   这个理由就足够他把自己从内而外整体更新,撩动她的心弦,最后在一起生活。   可是,这些,只是楚承宇安慰自己的臆想。   他从没想过两个人在之前的生活中会是有所交集的。   他的圈子太狭窄了,而海若也不是那种广交天下的人。   他没能想到,他怎么能想到,在他们以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式相遇之前,上天已经给他提供了一个最大的机会……他却不屑一顾的丢掉了。   “冬冬,是哪里难受吗?”海若的语气更加急切了。   “咪唔。”没事。   没事,没事。楚承宇忍住心脏传来的紧缚一样的痛楚,舔了舔海若的脸颊。   “不要有事,”海若低低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现在我只有你了,不要有事。”   冬冬把头抬起,尽量活泼的叫了几声。   只是有点后悔而已。他忍住流泪的冲动,看着海若轻蹙眉头却还是安抚一般的笑着,又叫了几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年      “好冷啊,”海若把手捂在脸上,哈着热气,时不时的看看工人们把大件的家具搬到这个带着地中海韵味的大房子里去,听说姑妈她是在罗马旅行的时候遇见她的初恋的。“冬冬,过来。”   他先是跑进屋里确认好了搬进去的一张上了年头的古董楠木茶几没有被磕坏,才快跑几步出来,海若弯弯腰,抱起冬冬,暖和和的温度让海若不禁享受的轻叹一声。   她们在搬家,搬到姑妈留给她的房子里。海若父母工作经常出差,她的少女时期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的,如今在伊人已去的时候回到这个家里,她又一次深刻懂得了什么叫“物是人非”。   冬冬把她的手整个用肚皮护起来,舔了舔海若的下巴尖儿。   “她是一个很有意思,同时也很了不起的人呢。”忙碌了一天,东西终于都搬进来了,海若仰躺在她的房间里,抱住冬冬回忆着她的印象里,姑妈的过去。   “爷爷是当了一辈子的警察,奶奶是文艺兵,爸爸去当了兵之后到警校任教,这种家庭里的姑妈,按照一般人的思维,怎么也得靠点军警的边儿吧。”   “可她年少就有点叛逆,硬是改了高考志愿自己学服装设计去了。”海若笑笑,“也是,我记得小时候姑妈最喜欢给我做小衣服花裙子,从不知道哪里弄得一些布料给我弄了整整一个小箱子。那个时候我的小同学都可羡慕我了。”   “她真的是很有天分的,后来去国外留学,回来就跟人合作成立了工作室,后来还创立了自己的品牌。”   “她身上的魅力大得很,从来不少人陪伴,以前我偷听爸爸和妈妈聊天,他头疼的几乎都是姑妈老是谈恋爱不正经结个婚什么的……”   “她天生就是不会受任何束缚的,她一辈子没有结婚,却活的那么优雅,那么肆意自在,”海若抚摸着冬冬的背毛,“她的爱情也是自由的,一辈子都是自由的……爱上了,放弃了…从无到有,果然是很有意思的事。”   冬冬往她怀里拱了拱,银白色的月光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映照着他明亮的瞳眸,海若一下一次啊抚着他。一下,一下。越来,越慢。   她睡着了,在厚重的被子里蜷缩成一团,一个最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又像是在又全身心保护藏在怀里的珍宝——冬冬被她搂在怀里。   今天收拾了一天也着实劳累,她有点打起了小呼噜。   “冬冬,我回来了哟。”姑妈的房子离S大有一些距离,之前请的三个月的假期随着新学期伊始已经全部耗完了,海若开始开着车去上课,姑妈大红色的爱车她做主送给了那位“最后的男朋友”,看他当时又快哭出来的模样,想必这辆车也承载着许多他们两个的浪漫回忆吧。   现在她的座驾是一辆可爱的黄色甲壳虫,但是由于近期单双号限行的缘故,冬冬也不方便每天跟着她去上课了。   于是,今天他在家里,什么都没有做,就蹲在门前,等待着日暮时分海若的归来。   就这样等着,感觉到时光缓缓地从身边流淌过去,时不时脑海中蹦出和海若的日常对话、亲昵撒娇,甚至只是目光相对的一瞬间,也不觉得有多难熬。   守着这些珍贵的记忆,他觉得这样一动不动的等下去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今天的晚饭有你最爱吃的咖喱。”海若笑着扬扬手中的购物袋,像往常一样温婉笑着。   冬冬看着海若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件的往冰箱里拾掇,在海若嘀嘀咕咕说着今天发生的有趣的事的时候,他却发现,每当站起,她总是要下意识的扶一下侧腰。   她不太年轻了,楚承宇猛然意识到这一点。   或许是一天一天的相处钝化的他的观察力,可仔细数来,他今年也已经十岁,在这个家里也已经是十年了。十年,足够让一个女人身上出现很多的变化。   或许人们还是猜不出海若的年龄,她永远是那么温柔的笑着,容颜几乎依旧。可他知道,她的眼角还是不可抗拒的出现了细细的痕迹,日常的保养品里也开始用胶原蛋白,甚至上个月,他还和海若珍而重之的收藏起了她人生当中第一根白头发。   前几年的时候海若的腰不小心扭了一下,当时恢复的还不错,可现在却又有点复发的趋势。   她已经三十九岁了,差不多明年的这个时候,就要进入不惑之年。   可海若还是美丽如昔,冬冬的尾巴在地上扫啊扫的,看着她切菜的模样,看的着迷。   时间转眼进入盛夏,今年的夏天雨季格外的长,海若带的两个学生的论文拿了什么奖项,由她请客,几人并一只猫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私房菜,酒足饭饱,海若也没开车,跟几个学生说说笑笑的往地铁站走过去。   “哎,我的包。”走在最外侧的海若惊声叫道,手里挽的小提包突然被抢,带的她踉跄了一下。   冬冬比她还先一步察觉到,脚一蹬地死命跳上那抢匪的脸,连个声都没吭却下了大力气给他花了一爪子。   “我操,畜生!”抢匪也呆了一呆,却立刻被那两个男学生一左一右压着扑倒在地,冬冬立刻回头跳入焦急的海若怀里,低声咕噜咕噜的安慰着她。   没事的没事的,有事的是他。   民警很快赶到了,看着抢匪脸上血淋淋的爪印,似是惊叹的说了句“哟,您这猫挺厉害,挺身护主啊。不过,打疫苗了吧。”   得到海若的肯定回答之后他又嘱咐了两句,说是最近一段时间有闯空门的现象频频发生,希望广大市民提高警惕,女性最好不要一个人在家云云。   回到家,海若呼的松了口气,也终于有心情和冬冬交流了。   “你今天很莽撞知不知道,”海若挑高他的下巴,“太冲动了,先不说我那个小包里没有多少东西,就算是里面全是金条你也不能不顾自己就扑上去啊。”   海若声调不自觉挑高,冬冬知道她是有点激动了,主动低下头,咪唔咪唔的讨饶。   “认错也不行,”海若还是很生气,“今天罚你不许和我睡。”自从姑妈去世之后,每天晚上都是他们相拥入眠的,冬冬沉醉在她的体温当中睡得无比安稳。软玉温香套餐,今天居然要……断顿了么?   就算是使出了多年不用的必杀技蹲墙角也没有挽回自己的福利,冬冬整只猫都郁闷了,连毛都耷拉下来,不甘不愿的一步步挪到猫窝里,关灯之前还特意回头看看海若。   “快点睡。”海若蒙上被子,回过头去,感觉余怒未消。   冬冬把自己窝成一团,静静地,开始考虑一些事。   今天,他很沮丧。   就算是保护了海若,就算是海若没有被伤到,他还是很后怕。   怕得不得了。   想着民警透露的消息,他心里又开始慌得不行。就算他们住在保安级别几乎是最高的小区又怎么样,家里除了海若和他没有别人…或者说,除了海若没有别人了。   当危险来临,他真的能保护海若么,以一只猫的身体?   他又想起了已经不太明晰了的过去,当他还是楚承宇的时候,为了保持身体不生病,他在家里购置了一些锻炼器械,每周坚持下来体格还意外的很不错。   应该……能给女人以安全感,能给海若倚靠。   可现在,他算什么呢,错过了当初的相遇,现在的他能保护海若什么呢?   心里期待着海若说的只要他就好不要其他人,可这样对她真的好么?   又一次,他陷入了那种无边无际的悔意里,陷入了自暴自弃的藩篱。   卧室的挂钟滴答滴答的惹人厌烦,冬冬伸伸四肢,双眼睁得大大的,爪子弹出来没有意义的挠了挠猫窝的绒布表面。   “冬冬,睡了么?”有些低哑的声音从床上的被褥中传来。   “喵。”冬冬下意识不经考虑的就开口回答,示意他还醒着。   “你……过来呗。”海若冒出头,“还是……有点冷,我又不喜欢盖厚被子……”   都是借口,冬冬心里吐槽却难掩欣喜,三两下跳上去,蹭一下窜进被窝里。   “我还是没有原谅你,听见了没有。”海若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下次绝对不许了,你都不知道当时我又多害怕…………”   很快的,冬冬听不见海若的声音了,海若也停下了絮叨。   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徐荆的主场,算是给她一个交代吧   ☆、第十一年      S大的下课铃声叮叮当当的响起来,很快的,学生如同潮涌一样从教学楼涌出来,呼朋引伴三三两两的往食堂跑去。   看着他们,就如同看见了自己年前的自己一样。跟在学生大军的尾巴上,海若和她的新助教边走边讨论什么,两个人在一个岔道互道再见,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   从几年前徐荆几乎是仓皇的逃离了海若的身边之后,这是她再次正面见到她。   “哎,是小荆啊。”一抬头看见了她,海若自然而然的绽出了一份惊喜的笑意,全无半点作伪。   徐荆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沉默的看着海若缓步走过来。   “感觉好久没见过你了呢,这几年还好吧。”海若穿着一条深色的长裙,披着一条缀满了白色蕾丝的小披肩,挎着一个大大的咖啡□□包,包里的黑猫听到海若的声音,警醒的伸出头来。   果然,很多时候看不顺眼只是气场问题,该讨厌的还是会讨厌。看着冬冬向她呲了呲牙,徐荆在心里对他做了个鬼脸。   “我……过的很不错。”徐荆终于能扬起笑脸,没心没肺的对着海若说,“好饿啊,海若,想吃你做的咖喱饭。”   先前还有点担心她们之间会相处尴尬的海若一下子松了口气,也开起玩笑来,“那我要加好多好多胡萝卜。”   其实徐荆从三四年前就想回来看海若,可是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惆怅止住了她的脚步,每一次回S大,她都会下意识的到海若住的公寓附近走几圈。   潜意识里,是想要这样和海若不经意的“相遇”,然后……然后什么呢?由于想不出后来可能想要的发展,每一次,当徐荆看到海若的瞬间,就会下意识的把自己藏起来。   直到两年前,她鼓足了勇气,敲响了海若公寓的门。   她敲了很久,很久。最后,海若的邻居碰巧看到了她,才告诉她——她的海若已经搬离了这里。   搬到哪里去了呢,邻居有点健忘,拍着脑袋怎么都想不起来。   直到今天在校园里再看到她。   “我的电话号码一直没有换啊,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海若换上家居服,把头发高高束起来,冬冬从包里跳出来,依旧坐到离徐荆很远的沙发的另一侧。看着海若的新家完全不是她熟悉了三年的那个风格,徐荆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哦,这是我姑妈去世之后留给我的。”看着徐荆若有所思的打量房间内的摆设,海若主动解释,“是不是很洋气?她就喜欢这样的感觉,我也就没有换。”   “抱歉。”徐荆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蠢话。   “噗,”海若却是笑了起来,“你还是一点没变。”   徐荆看着海若笑的绵软的模样,说:“你也是啊,一点没变。”   说罢,相视而笑。   冬冬看着在他们的生活中消失了很久的女人今天像是断点续接一样自然而然的融入了海若身边的氛围,不由得又有点不高兴了。   “冬冬,你爱吃的咖喱饭哦,今天可以稍微加一点点的盐。”海若半蹲下来,用小指尖比了个一点点出来,他很轻易的被安抚了,摇晃着脑袋要海若顺顺毛。   过了十岁之后,他却越来越像一只真正的幼猫了,撒娇卖萌无比顺手,看的一旁的徐荆一阵接受不能。   “你我都没变,倒是这只猫倒是变了。”徐荆施舍了一个眼角过去,看了看冬冬,带着火花对视了一番,“不,他还是那样,占有欲强的跟你男朋友似的。”   “就是呢。”海若盛好饭过来,“昨天我碰到一个熟人多说几句话都不愿意。”   那是因为你已经饿得肚子痛了,冬冬喵了一声以示抗议,还不是心疼你。   “那么,这次回来有什么事么?”吃着饭,海若像以前一样和徐荆闲聊着,不自觉还是带出了以前询问徐荆论文有没有改好的口气。   毕竟,她是她第一个带的学生,也是她花了最多心思的学生。   也是,感觉最复杂的一个学生。   “嗯,我从吴老那里学习的时候到了一家文学杂志社作编辑,”像是汇报工作一样,徐荆认认真真的放下碗筷,“毕业之后负责了一个栏目,现在发展成了一本新刊,所以在担任主编工作。”语气中还带着不自觉的炫耀。   就像之前她说自己今天赢了一场篮球一样自豪着。   “好厉害。”海若自己也出版过一些文学书籍,自然知道在几年间达到这个水平有多不容易,同时也欣慰于学生的进步,“小荆很努力呢。”   徐荆突然就有些想哭。   曾经多少个夜晚了,她都是想着海若的鼓励的话语鼓励自己睡下的,多少个孤军奋战的时候,她总是想到海若对她的期望。   你是我教过最好的学生了。海若总是这么说。   “你果然是我教过最好的学生了。”海若现在还是这么说。   “我当然是。”徐荆一下子笑开了,“是海若你的功劳嘛。”   那三年里,海若把许多的知识,许多的人情世故,甚至是许多的人生道理都倾囊以授,说真的,若是没有海若的引领,徐荆决计不会有今天的成绩的。   “现在总部会搬到这个城市来,所以……之后可能会频繁叨扰呢。”看着那只黑猫一瞬间炸毛一样的动作,徐荆有些恶趣味的笑了。   吃完了饭,两人把碗盘一起洗干净,海若仔细打量着徐荆一身职业套装的利落模样,“这样才对嘛,比起以前来说好看了很多哦。”   “嘿,以前打球方便嘛。”徐荆想起了大学和研究生时期跟一帮男生在赛场上斗牛的热血沸腾,心中略略有些惆怅,感觉还是回不去了。   可是看着眼前的海若,还有像是她的守护者一样永远在她身边的黑猫冬冬……就觉得很多东西其实并没有变,她还是一样,学校,家,两点一线,可能岁月已经在她的身上打磨出了一些痕迹,可那也像是经历了悠久岁月的铜器,留下了典雅的磨痕。   她们在家里聊了很久,一整个下午。   有谈到过去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有聊到以前同学现在的发展,什么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在她们口中过了一遍都像是新鲜出炉的趣闻,引出一次一次的笑声。   她们都心照不宣的漏过去了那一段,在她们之间划下巨大鸿沟的一段。   在这段时间里,冬冬一直趴在海若的腿上,海若一下一下的顺过他的背脊,养成了十年的默契在此刻流转,一股难以插足的温馨展露的淋漓尽致。   天色渐晚,海若把壁灯打开。   “今天要在这里睡吗,空房间有好多,干净的睡衣也有。”   徐荆的手拳了拳。   你,寂寞吗?她想问的,到现在还孤身一人的你寂寞吗?   “冬冬,把你爪子好好擦擦,要不然不准上床睡哦。”海若解开扎起的头发,散落下来,披在一边的肩上,黑色的猫咪哇呜哇呜叫着,被她一把捞起来托在另一边肩膀上。   徐荆突然就问不出来了,答案很明显。海若不缺陪伴,海若也不寂寞。   寂寞的忍受不了的,放弃了的,是她自己啊。   “这次来,我也是要给你送东西的……”徐荆手都颤抖了,对着海若探寻的眼神,从口袋里摸出一封粉红的信封。   我清楚的知道,我把你当做学生、后辈、朋友,可是,这当中绝对不会包括别样的感情。   她也清楚的记得,海若曾对她说的话。   “下个月,我要结婚了,对方是一名医生,对我很好。”徐荆低着头,不敢看海若。   她怕一下子就哭出来。   “希望……你能来。”   实在是遗憾,我不爱你。   “真的吗,你怎么不早说。”海若惊喜的声音传来,随即,徐荆感觉到被拥进一个温柔的怀抱“真是太好了,祝你幸福,祝你幸福。”   徐荆终于抬起头来,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了,只是笑的释然而洒脱了。   直到现在冬冬才觉得徐荆是真的放下了,曾经的岔道上的满路繁花,她终其一生都不能忘记哪怕是其中一朵芳华。   可她毕竟是走了回去,然后找到了属于她自己的一条路。   没有海若的携手,也得走下去。   徐荆是被她的未婚夫接回去的,她回头挥手告别海若和冬冬,那一人一猫站在一起,温柔的目光混合自始至终的警惕火花一齐向她射来。   上了车,远离了身后的暖黄灯火,她在前座上哭的不可自抑,她的未婚夫是个体贴的男人,握住她的手什么都没说。   她不后悔,无论如何都不后悔。   一段感情不是因为得到了好的结果才可贵的。   她明白了这件事,就可以坚强的挺过来,而且坚定的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徐荆是个好妹子,嗯   ☆、第十二年      过了十岁,冬冬已经算是一只老猫了,行动在两三年前就开始迟缓,更是四五年前就几乎不再有欲望,日益增长的,只是对于海若难以自抑的依恋和爱意。   “冬冬……之前就有心脏上的毛病。”王大夫放下了听诊器,在手里的病历上做着记录,“心律不齐的药我一直给开了一点,现在有点出现了心动过缓的症状,好在不太严重。”   在大学城附近这条街上的宠物医院开了十多年了,王大夫几次扩建,现在已是颇有规模,前两年他这里又招了几个医生过来,他自己也不是经常看病了。今天也是海若提前打电话过来,王大夫才特意给冬冬看诊的——毕竟他已经给这只小黑猫当了十年的医生了。   “是吗。”海若抚着冬冬的皮毛,蹙着眉头。现在他的皮毛也已经不复他幼年时候的油亮光华,有些微暗哑的迹象。   “你也知道,冬冬在当年你带过来的时候就严重受寒,后来虽然你照顾的特别周到,体质上还是比一般的猫弱一些。”王大夫自己也上了年纪,头发花白,不带老花镜看不清楚东西。“而且……可能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我建议还是抽个血,再拍个片子看看吧。”   “什么意思?”海若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   “我也说不好,检查看看吧。”王大夫挥了挥手,冬冬在兽医检查台上站起身来,蹭蹭海若的身侧,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安慰她。   没事的没事的,我一直陪着你呢,别害怕。   “检查的结果是……”王大夫遗憾的叹了口气,“肠淋巴肿瘤,对于猫来说,这算是一个常见的绝症。”   海若抚着冬冬的手一下子停下了,狠狠闭起眼睛。   “前两个月,冬冬有点呕吐的迹象,我以为是吃的东西不对。再然后他就开始瘦了……不过他吃的东西还是和以前一样多,我以为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马上就要冬天了,要给他注意保暖,没什么事别让他出门,家里记得除菌,过来定期打抗生素。对于一般的小猫来说得这个病吃东西会比较没有食欲,消化食物也可能会有疼痛感,他吃的和往常一样多的话…这小家伙是在心疼你替你宽心呢。”不得不说冬冬是王大夫见过的最通人性的猫了,“所以到时候你也不要太过难过了,他也是不想你伤心的。”他拍拍海若的肩膀。   海若沉默着,点点头。   其实冬冬在今年稍早时候就知道了自己身体有哪里不对,毕竟这是他自己的身体,吃饭休息的感觉也是自己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很不对劲。   刚开始只是隐隐作痛,每一次进食都变成了一场煎熬,连以往最喜欢的菜肴都变得不再香甜,舌头触及也失去了味道。   可他必须吃掉这些饭菜,因为这能让他活下去,这能让他继续陪着海若。   他总是维持着自己还健康活泼的样子,每当海若抚摸他的时候,他还是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因为他不想把自己的情况展现出来,在海若出门的时间里,他会用尽力气爬上电脑桌,搜索一些关于自身症状的网页。   看,几年之前他只需要发力起跳就好,而如今,他必须费劲力气拉长身体爬上去。   打了几个关键词,浏览了一些论坛和网页,他大概确定了自己的症状,也大概知道了……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生老病死本是无法避免的自然规律,尤其是对一只猫来说,更是如此。   况且,本来他是没有机会和资格再活下去的,被海若拯救的这十多年,其实算是足够了。   可还是难过,特别难过。冬冬小心翼翼的把历史记录删除,谢天谢地她对程序之类并不精通,这样简单的掩饰她就不会发现有什么不对。   就像是先前十多年他一直做得那样。   他尽力显得和往常一样神采奕奕,尽力在海若前后跟来走去,陪着她上课,陪着她购物,陪着她散步,陪她看一些狗血兮兮的言情剧。   他现在特别喜欢海若念诗给他听,文字真是一种伟大的媒介,每每当海若念起古人传递缠绵情谊的话语,他就会把他自己和海若带入进去,想象着是海若对着他表白心迹、吐露情意。   这个时候,连绵不绝的痛苦之中,他总能感受到清泉一样的滋润和安慰,觉得自己还有很多的能量撑得下去。   直到前几天的早上,起来的时候,海若已经出门上课了,冬冬趴在她睡过的地方,睁开眼睛。   撑起前腿,再撑起后腿,当海若不在的时候,他可以软弱一会儿。   可当他跳下床的时候,某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趴在了地上,半天没有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用前肢抹抹眼角,擦去生理的泪水。   真的,有点疼了。   他试探着走了几步,觉得可以忍受了,缓慢的磨着步子,走到自己的食碗那里,一口一口的咬下去。   然后,他看着有些日子没有开的电脑,做了个决定。   “冬冬,你难受吗?”回到家,海若抱着他,就像是抱着一团摔得稀碎又被拼接回来的水晶球,“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海若埋怨着,埋怨着,就哭了起来,这几年她有点情绪化,看点电视都会哭个一下,冬冬看着她红红的眼睛,鼓起力气响亮的叫了一声。   “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海若把下巴抵住冬冬的脊背,轻柔的几乎没有重量。“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不是很聪明么,干嘛这么为我着想,干嘛要忍着。”   抱歉,抱歉。冬冬咪咪叫,耳朵动个几下搔到海若的脖子,想让她笑。   海若笑不出来。   很快就要到冬天了,一想到冬冬会在不久的将来里将自己的存在剥离她的生活,就如同落入冰窟,窒息伴着刺痛。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嗯,便当   ☆、第十三年      海若:   看到这张留言你可能会觉得很奇怪,但先要说明的是,它既不是凭空出现的恶作剧,也不是你的臆想或幻觉。这张纸以及上面的话是我要说的。   今天我感觉不太好了,趁着你出门购置食物的时候打开电脑把这个文档打印了出来,当然,这里的几行字是我现在加上去的。我之前陆陆续续写这些话写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毕竟猫的身体并不方便打字,这都得怪没有发明适合猫咪体型的键盘。   不知道我的话逗笑你了没有,如果没有,说明我的交际能力和多年前一样糟糕。   和我还是一名人类的时候一样糟糕。   是的,我曾经是一名人类,死亡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以这个小猫的身体活了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你,那时候我只是一周大的幼猫,你悉心的照顾让我再次活了下来,我很感激。   我知道不应该跟你这么客气的说话的,可是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比较好。   在无数的时间里我对你有那么多的话要说,可是现在我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好,当我还是个人的时候就很笨拙,不太合群,很多年不说话了有点语无伦次。   我不想告诉你我之前身为人类的身份,因为试图寻找我的过往毫无意义,你一定会这么做的,这样你会更难受,而且我们之前并不认识,也并无交集。   我的体力和时间剩不太多了,我尽量长话短说吧,如果能说完的话,我应该能跟你说道嗓子坏掉。   首先,我很爱你,海若。   是那种,人和人之间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种。   可能你会说什么雏鸟效应的(记得吗你曾经给我讲过)但我很确定不是,即使我从来没有爱过什么人,我也知道不是。   其实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知道的,只是觉得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连同当时死亡时的遗憾都不曾有过。   每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都觉得活着还是有意义的,每一次你抚摸我的时候我也觉得还能作为一只猫活着真的挺不错的。   还是得说声对不起,这些年来我尽力的避开你换衣服的时候,但可能还是会看到一点,这个时候道歉会显得有点投机取巧,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舍得责怪我的。   说是长话短说其实又说多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要讨论。这里我显得有点自大了,我觉得你对我的感情也不是单纯的家人,应该也有爱吧。   我希望是我对你的那种。   我还记得你说过不会爱上什么人,那,当我不是作为人存在的时候,你能不能想想是不是真的爱上我了呢   我就靠着这个想法支持着自己不要对作为猫的生活产生怨恨,然后发现只要这么幻想了,再作为一只猫行动就很简单了。   我曾经幻想过要陪你一辈子,曾经幻想过既然灵魂转移这件事都能发生,那么是不是能够发生什么别的灵异事件,例如,我可以化身为人,可以永生不死,可以让你爱上我,以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方式。   可是,也许是奇迹发生两次的几率实在是太小太小,我觉得,我的生命很快就要再一次结束了。   在这里,我还是要道一次歉,隐瞒了你我的病情,真的很抱歉。   当我得知我自己的状况,我也难过的不行,我担心很多事,放不下很多事,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我放不下你,我怎么都放不下你,我是你唯一的家人了,你只有我了。   我曾经为了这个念头,为了无比的贴近你而窃喜过,而现在,当初有多么幸福我此时此刻就有多么舍不得。   舍不得你做的饭,舍不得你给我念得诗,舍不得你带着我看过的景色,舍不得你用手指轻触我鼻尖的感觉,舍不得你身上特有的气味,舍不得你把我抱起来转圈的兴奋样子。   而最舍不得的,就是你的伤心难过。   曾经想过,如果我要是走了,不想你再找个其他的人,或者是宠物。我知道你不会忘了我,也知道你对我的爱是唯一的,可心里就是过不去。   想要独占你,想要成为你生命中的唯一。   这是每一次有人对你表露好感的时候我控制不住兴起的想法,有点阴暗,很嫉妒。   不过,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再去养一只猫吧,或者是狗,白的、花的、虎皮的、甚至也是黑色的什么都可以,如果可能的话,找个男人照顾你最好。   要投入些感情,感觉到快乐充实你才能感到开心。   不过不要太快,对不起,再自私一点,起码一两年之后好不好。不要那么快的走出来,请你为我伤心的时间多一小会儿,然后把自己沉淀下来,放平心态,去寻找其他能够给你带来幸福的人或者生灵。   然后,当你在想起我的时候,笑一下。   那就很够了。   这里是现在在写的东西,现在已经是冬天了,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昨天是十三年前你捡到我的日子。   有着十三年,能陪你十三年,是我作为人和作为猫的人生加起来最幸福的事。   如果你回来之后我还醒着的话,那就太好了,你能够陪我到我的终老。   对不起,不能陪完你的一生,我想再多陪陪你的,可是我也有些累了,就先睡一下,好不好。   就一会儿。   爱你的,冬冬。   小剧场:   这一天,当海若回来以后,看到的,就是冬冬卧在沙发上他经常坐的位置,身边还放着一张白纸。   “冬冬?”她试探着叫了一声,这些日子他嗜睡的有些过头了,很多时候海若半夜惊醒,都是担心他在睡梦中再也醒不过来。   “喵。”冬冬头没抬,眼睛眯缝着,睁开了一下。   看着她。   然后,就睡过去了。   海若走过去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停止了呼吸,永远的休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感觉希望不会太奇怪,请自行想象一只猫打字的样子,,,不过在这里已经分不清楚是虐还是萌了   而且,十三年过去了,但这也不是最后的结局(^V^)   也就是说,还有哦   ☆、复始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连楚承宇都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心情了。   熟悉的陷在泥沼中的沉重感,是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算上这次,是第四次?   眼睛还没有挣开,耳旁有劲风袭来,楚承宇条件反射一般的弓身躲开,接着向外一滚,四足撑地,平复了一下心跳。   好像,腿弯那里,有些疼痛。   感觉……不对,大脑这么发出了警告声,他使劲咬了下自己的嘴唇,把眼睛睁开。   在视野恢复的同时,连听觉都一同醒了过来。   他的周围,响彻的,是尖锐的汽车喇叭,一堆人围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好吵。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正在趴在地上,以一种在他人眼中怪异别扭的姿势,手肘膝盖都被磕出血来,看到的时候才感觉到痛。   而且,好像,和之前的十三年都不一样了。   他现在,是楚承宇。   海若在看到那个纸盒子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在手上哈了几口热气,慢慢走过去。   盒子里面是一只黑色的小猫,黝黑黝黑没有一根杂色的皮毛,小小的一团,蜷缩着身体,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下意识的伸手过去……已经是冷的了,没有了起伏,没有了呼吸,甚至连同瑟瑟发抖都没有。   海若听说过一句话,平生一场大梦,人间几度秋凉。   那个瞬间,好像是做了好长的一段大梦,不知名的记忆疯狂涌进脑海,快乐的悲伤的矛盾的坚定的,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占领了她的心。   直到有一段印在白纸上的话闯入进来。   泪如雨下。   冬冬,海若开口,却没有声音发出来,原来悲伤到这种程度是会让人失去发声的能力的。   这里太冷了,冬冬一定不喜欢的。   海若两手捧起盒子,护在心口,挣扎着站起身来,回过头去。   “海若。”低沉而嘶哑的声音,是个男人,海若的反射接管了行动,抬头看过去却丝毫没有焦距。   却在下一刻听到男人的话的时候猛然睁大眼睛。   “我是冬冬,陪了你十三年的猫。”   男人踉踉跄跄的走过来,像是不习惯直立行走一般。   “而同时,我也是,爱着你的——楚承宇。”   “我的人类名字是,楚承宇。”   男人有着一对颜色稍浅的眸子,像极了冬冬看向她的时候的眼神——依恋,却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种种情愫。   现在海若知道了,那种感情,叫爱情。   是她以前不甚明了,今后要和她的冬冬一起继续,一起学习的感情。   “冬冬。”   对了,他的冬冬说,他的名字叫做——   “楚承宇。”   小剧场:   那天之后,海若带楚承宇回公寓给他擦药。   “药箱在哪里来着?”海若盯着一柜子的杂物犯愁。   “在左上第二个柜子里,另外要先看一看有没有过期。”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海若回头就看见,那个男人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就怕她丢了似的。   哎,这是,莫名其妙的多了个什么呀?海若无奈的想着,却忽视不了心里的一点甜味。   小剧场:   投资行老板:哟,小楚啊,最近看起来总算是有点人气了啊,合群了很多啊,脸上都有笑模样了,有什么好事吗?   楚承宇:嗯,谈恋爱了,准备结婚。   进门来的助理:(心里狂咬小手绢,魂淡居然连万年木头脸都能找到女盆友,手里莫名多了火把和汽油。)   老板:哟,什么时候请酒啊。   楚承宇:(想起来还是有点别扭的海若)看我女朋友怎么说吧,我尽快。   小剧场:   用男人这个身份追求海若并不如他想的那样一帆风顺。   两个人都没经验是一方面,海若自己别扭是一方面,而另一个方面。   楚承宇有点太过自然而然了,而且带了很多作为猫的习惯在和海若的相处里。   例如,能在家里(此处特指海若公寓)做的工作绝不带到外面;上课的时候主动跟着她去,而且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古代文学这一科的“学霸”。   楚承宇:(他们真的记性太差,连天问都背不出来)…………(内容张口就来)。   众学生:天问炒鸡难背的好吗?   还有,不经意就开始贴着海若,特别喜欢抱住海若蹭,还喜欢跟海若鼻尖相对,不知有多少次磨出火来。   要不是海若知道冬冬的习性还真的以为楚承宇在故意占便宜呢。   不过,她也不怎么想要反对就是了。   失而复得实在是太过宝贵的经历,只要一次就好。   小剧场:   对于楚承宇“曾经”寄居了十三年的身体,他们是这样保存的。   窗台上多了一个陶土的大花盆,花盆里埋着那只黑色皮毛褐色眼珠的小猫,海若仔仔细细的给他清洗过身体之后,珍而重之的埋了进去。   楚承宇一直一瞬不瞬的看着,递上了花的种子。   粉色的百合,海若最喜欢的花。   他们的冬冬,将用这种方式一直陪伴着他们,不会只是十三年那么短。   楚承宇,会一直陪伴着海若下去,直到白发苍苍。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  熬了夜,终于写完了。自己开的坑,果然跪着也要写完,在写完的这个时候给自己的这个假期画上一个句号吧。明天就要去学校了%>_<%   那么,鞠躬感谢所有看文评论收藏的读者,是你们支持我写完这篇说虐不虐,说萌不萌的文的,再次鞠躬感谢。   下次开文我不知道是五一还是暑假,总之,下次见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